昏黄的阳光,一间简陋的草房。
桢卿眨了眨眼睛,自己正坐在桌前,面前摆着一碗鱼汤。鲜美的香气在空气中弥漫。桢卿抬头看见母亲正坐在一边,瞪着自己。
“磨磨蹭蹭干什么?赶快喝啊。特意给你补身子的。”
桢卿有些楞的看着,面前的妇人有一双秋水潋滟的眼睛,被脸上的皱纹煞风景的掩盖了。妇人紧紧的皱着眉头,开口道:“喝呀!我好不容易弄来的!”
“母亲喝。”桢卿低头把那碗汤推过去。
“是给你喝的!又不是我!别让我白费了力气!我给那些少爷小姐洗了一下午衣裳!别不当回事!”妇人一边不耐烦的越说越大声,一边把汤推回来。“除了我,还有谁真心对你这么个东西!病秧子,我一辈子就被你套牢了!”
“母亲……”桢卿埋下头去喝那碗汤,泪水在眼睛里聚集,顺着脸颊往下流,低落在碗里。他一直埋着头喝,不敢抬起头来,生怕抬起头就被看见自己满脸是泪的样子。
碗被轻轻的放下。桢卿飞快的抹了一把脸。
“哭什么哭?窝囊废才哭!”妇人看了一眼他仓皇抹泪的样子,开口训到:“你好好读你的书罢!让你那个没良心的爹知道他丢的不是个废物病秧子!”
妇人一边骂骂咧咧一边站起来把碗收起来,“我真是瞎了眼!什么天下!什么国家!什么鬼东西!就这么不管不顾,我算什么!还给我留下你这么个包袱!我这辈子都完了!徐桢卿!你要对得起你娘!好好读你的书,别再什么胡思乱想给我搞什么积郁成疾!”
桢卿坐在原地转头看妇人的背影,逆着阳光,是一道憔悴的黑影。
“连你爹都不要你!除了我没人……”
“母亲!”桢卿仓皇的站起来,扶住突然失声扒着灶台摇摇欲倒的母亲。
一只手捂住心口,一只手痉挛的抓住桢卿的手。
青筋从枯槁的手臂里浮现,汗水密密麻麻的汇聚流下,黏糊糊湿哒哒。
“别随便把心掏给别人……除了我……没人对你好的。”妇人抓着徐桢卿的手,仿佛使出了全部的力气,只一瞬,便轻轻地落了下来。
桢卿感受到握着自己的手松开了。粗糙的皮肤贴在修长的指骨上,形状好看的指甲黯淡的无光,没有一处不在说明着往昔的风韵。
桢卿跪在地上声嘶力竭的哭,他从来不记得自己有这样哭过,像要把喉咙撕开,把心脏挖开,什么都听不到,什么都看不到,什么都不知道。
不要看,不要听,不要感受。
然而有一道声音钻进了他的脑海。
“你是桢卿吗?我是你的父亲。”
穿着蓝色锦袍的男子,头发一丝不苟的束着,周身气质温润如玉,面如朗月。他微微的翘起嘴角:“对不起。我会好好安排她的后事。”
不,不是,你不是。
桢卿听见自己的声音:“是的。久仰阁下大名,家母的后事劳烦了。”
不,不是,你不是。
我没有你这样的父亲。
猛的睁开眼睛。厚厚的锦被严严实实的裹的他几乎不能动弹,一丝似有若无的酒香从外间飘来。
世界安静的好像只剩下他自己,汹涌的海水淹没了他,隔绝了他。
徐桢卿愣愣的躺在床上,愣愣的睁着眼睛。他暖暖和和的躺在那里,唯独眼角和心脏冰凉冰凉。
第9章 结束
翌日,短暂休整后,楚术决定再次出战。
粮草急缺,愈拖俞险。不如直接出战。这一次,徐墨选了个好地方。
他们驻扎的地方奇险。百里之外即是斜谷,两侧高山,乱石嶙峋,树木丛生,陡峭非常。
楚术抵挡一阵便不敌,带兵撤往斜谷。拓跋鸢乘胜追击,刚至谷底便觉心生警觉。但是一切都晚了,
霎时间杀声四起,自左右陡峭山坡上涌现出大队骑兵,手持砍刀,借地势直冲而下!
喊声震天。尘土四起。
拓跋鸢惊出一身冷汗。他强压心神,大喊一声,带领谷底的一万人马左冲右突。
上!徐墨一招手,响箭破空而出。尖锐的鸣声一落。自峡谷前后,涌现出两队人马以虎狼之势向中间扑去!
四面受敌。喊声震天。尘土四起。
一像勇武的西疆士兵慌了神,拓跋鸢再冷静也扛不住手下全慌了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