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梅边_作者:温如寄(37)

  ”

  他在文卷的最后一夜中写道:

  “此文卷为谢知秋,张瑢,沈渡之,陆渐羽等其人与吾等其人,然人生坎坷,故友西去,恩师仙归,然兰亭初志,不敢擅忘。”

  “十年倥偬,晃眼如梦。风霜雨露,皆为平生。”

  “五年坚守,吾道虽孤,总不负所托,幸之幸之。”

  只差最后一步了,就是走到陛下的面前。

  柳文清欣然又悲苦的想。

  他拿起笔,继续写——

  “另,吾一生碌碌,然俯仰不愧天地,无愧于友,亦无愧于子,唯对吾妻,亏欠良多,是为平生憾事,愿来生以偿,以报平生未展眉。”

  他抬起头,却发现柳文泽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他面青,红着眼眶用一种他看不懂的眼神看着他,柳文泽太高了,他站起来才能够与他对视。

  柳文清看着眼前挺拔的男人,竟然义无反顾的跪了下去。

  他眼里有泪,语调却是佯装的调笑语调,他说,“御史大人,查清我父亲冤案,肃清家风,我都是感激的。那么可不可以帮草民最后一件事。”

  “什么事?”

  “带我上京,为恩师鸣冤。”

  “好。”

  柳文泽喉中干涩,辛苦难当。

  ◇肆肆◆

  距离陆相冤死已经长达五年,五年的时间,可以淡化很多事情,也可以使人冷静下来,重新看清很多事情。

  陆相为相近二十年,是一个谁也碰不得的刺头儿,即使是明徽帝,在朝堂也少不了争锋相对的一面,他为人不够圆润,即使被世事磋磨,也远远不够圆润。

  可就是这样的一个锋芒毕露的一个人,却位及人臣将近二十年。

  想想都不可思议。

  陆隐说那是圣上雨露恩重,柳文清便想,骗鬼呢。明明在朝堂上两人吵得脸红脖子粗,可下了朝堂,陆隐却不能让别人说一句皇帝的坏话。

  陆隐这样一个实诚的人,在位二十年,就当了二十年明徽帝的镜,明徽帝的笔,明徽帝的刀。

  陆隐似乎对于自己不得善终早有预感,他总是说如果他死里,就一把火烧了,散在故乡睦州的汀花渡上……往事历历,所有的事情柳文清都帮他办到了,只差最后一件了——翻案。

  他觉得陆相的灵魂从来没有消失,这一桩冤案,蛰伏在无尽的黑暗中,等待着有朝一日能够重新得见天光。

  一切都万事俱备,只差了陆渐羽,他不相信明徽帝铁石心肠,如果让皇帝看到陆相唯一还在人世的孩子,转圜的余地就更大了。

  柳文泽却摇摇头,说,“不行。”

  “皇帝亲自下的旨意,我没有办法。不过,要处死陆渐羽是十日之后,我们应该来得及。”柳文泽心里却这样说,心里却没有底,他和柳文清都离开了睦州,就没有办法掌握睦州城的变数,况且白颂闲刚被他送进牢里,他没有办法确定白威是否会怀恨在心。

  他不喜欢这种不能掌控的感觉,只好在心里默念——但愿不会出事。

  柳文清点点头,没有再说什么。

  整理好所有面圣的材料,已经是子时,柳文泽提上灯笼,对柳文清说,“那我走了,明日我再来寻你。”

  他不是不想要留下来,可又不想柳文清尴尬。

  他才想出门,却听到门“啪——”的一声自己关上了,柳文清将他抵在门板,门缝中飘进来的雪落在他颤动的睫毛上,像是铺了一层很冷的霜。

  柳文泽居高临下的望着他,“你这是要贿赂本官吗?”

  柳文清忽然笑了,他一把拉下盘扣,将外衫,中衣一一褪下,“以色贿赂,你要不要?”

  柳文泽绷着脸,脸色依旧很冷,“可是我只碰我的妻子。”

  柳文清愣了一晌,叹了一口气,“那太可惜了,我不是你的妻子。”他的语气似乎是可惜的,可是眼睛里的光从来没有熄灭,他接着道,“可是你是。”

  可是你是我的妻子。

  在这个寂静雪夜里,千尺之下的微弱火种终究因为爱人的回应,在柳文泽的眼底燎成漫天野火,他把柳文清扔到了床上,然后俯身压了上去。

  本该翠竹一样的男子,如今不着寸缕,不顾廉耻张着大腿,眉眼如丝,动情的唤着他的名字,“阿泽,进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