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安歌只顾着低头愁闷,哪里发现自己在众目睽睽之下,在长长的叹口气之后,无意间抬起头,登时愣住了,只是在众人之间,他只看到了顾墨轩,见他面色阴沉的向他一步一步走来,顾墨轩紧张的一步一步的往后退,像是犯错的孩子被家长看见,惶恐不安道:“那个…那个…家里…没人在家…我…我…只能把礼品…拿回来…”
顾墨轩一把拉住往后退缩的林安歌,直瞪瞪的盯着他看,眸子中全是满满的怜惜和心疼。
林安歌抖个不停,他不知道为什么会怕年龄比小六岁的顾墨轩,不过是自己不愿回家,又与他何干,正不知所措之时,顾墨轩突然一笑,如寒冬腊月里一束明媚的阳光,温柔的道:“他们不在家就算了。”
林安歌大大的松了一口气,只是这口还没有完全呼出,就听有人满是疑惑的道:“安歌?”
林安歌这才视线开阔,看到一群既陌生又熟悉的街坊邻居,正满是探究和疑惑盯着他,仿佛想从他身上找到某种答案。
“呀,真的是你啊。”
“我都没认出来。”
“是啊,总觉得这么好看的公子哥眼熟的很,原来是安歌呀。”
“…”
“…”
不怪她们认不出来,心情好了,身上的郁气自然消失,人就会开朗,再说林安歌现在的日子就跟掉进蜜罐里了,无忧无虑,是吃的好睡的香,没有杂事琐事那般操劳,没有重活累这份劳累,更不会顶着大毒的太阳在地里没完没了的劳作,原来蜡黄干瘪的肌肤滋养的像玉一样晶莹水润,把脸上的五官越发衬的明艳动人,黑发如墨,身着月白色衣衫,就如画中走出的公子,和以前简直是判若两人,仿佛脱胎换骨了一般。
“我就是说,安歌长的不错,就是平日里穿的太寒酸了”。
“是啊,每天起早贪黑,又吃不好,瘦的跟猴子似的,你看,现在总算长点肉了,立刻就不一样了。”
“…”
“…”
众人把林安歌围了个水泄不通,上下打量着他,像是要把以前吝啬的没有说的好话通通的补回来一般,可劲儿的夸赞。
林安歌在这里生活了二十多年,被人围观不是没有过的事情,只是往往都是被欺负和嘲弄,还是头一次遇到这样的情况,他根本不会应对,更想不明白,自己就是离开出走,怎么她们反而这般热情了呢?
林安歌想不通的,顾墨轩倒是明白的很,他体会过太多的趋炎附势、阿谀奉承,当你富贵之时,得到的全是笑脸、好话、热情;可你潦倒落寞了,看谁还会理你,当然,除了林安歌这个蠢的能再蠢的家伙,不用说,这些没有见过世面的人显然认为林安歌属于“衣锦还乡”了,收起以前的冷漠和嘲笑,来了个“热烈的欢迎”。
林安歌猛一下不习惯,茫然若失的傻站在原地,任她们滔滔不绝的和他拉近关系。
如果有人夸儿子,顾墨轩自然是跟天下所有的父亲一样除了得意,那更多的就是骄傲,但这些人围着林安歌,顾墨轩就不乐意了,就好像自己发现的珍宝被别人窥视,一把把林安歌护在身后,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微笑,但又有不怒自威的气势,“各位让一下,天也不早了,我们这就告辞。”
林安歌心中一暖,从后面静静的看着顾墨轩,感觉他像一座大山可以依靠,为他挡住纷乱的嘈杂声,这种感觉真好,好到他第一生出贪婪之心,想永远紧紧的抓住,一辈子不放开。
兴奋的众人显然没有听得进去,迫不及待的想知道后来的事情,“安歌,你后来去哪儿了?”
林安歌:“…”
“对呀,那天雨那么大,我还担心了一阵儿呢,后来只要想起你,就后悔的跟什么似的,当时怎么就没有拉你到我家避避雨呢。”
林安歌动容,“…”
“我也后悔啊,就因为这个,我闺女还和我生了整整三日的气呢,说我没让你去我家住两日。”
林安歌又惊又奇,他不知道那位姑娘会隐藏着这份关心,林安歌顿时间感动不已,只怪他平时未能发现,但又细想一下,这位大娘应该说的是客套话儿,不能信已为真,因为那位姑娘和同村的任何姑娘一样,不是避他三舍,就是横眉冷对恶语相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