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败在此一举。
届时便可结束这近一年的逃亡生活,摘去脸上难受的面具,堂堂正正地走在世上,走回陆家,在父亲的灵位前磕下三个响头,告诉他,孩儿为您报仇了。
想到这里,陆晚风脑袋一阵燥热,气血上涌鼻息不稳,随后又揉揉眉心,暗笑自己不够冷静。
很快收拾好心情,陆晚风笑嘻嘻看秦初寒:“后天那慕节,你同我一起上街瞧瞧呗?”
秦初寒思度一番,“后天戌时三刻轮我与萧兄值守,恐怕不能陪你呆上很久。”
“无妨,这是独身男女觅偶的节庆,你我逛逛而已,沾沾喜庆就好,正事重要,我也是要出力的。”
“也好,你千万小心,当夜若有情况发生,立即以焰火为讯通知支援,切莫只身犯险。”
此事说定,陆晚风走到旁边坐下,手上把玩着捡来的蓝色丝带,抬头笑道:“你可还记得少时四大家两家子弟合作猎魔路过的桂坊小镇吗?那时恰好一家姑娘选夫婿,绣球直直砸在我路过的脑袋上,”说着,他夸张地把手张开,往上一抛,“就这样,我吓得一扔,结果扔进了你怀里!哈哈!”
十四五岁时的记忆被重新翻出,年少肆意时的张扬引得自己阵阵发笑,秦初寒少有地垂眼低笑,隔着几案坐到旁边双对的圈椅上,抚着卸下的离梦琴,指腹在琴额上清透流有一丝红彩的晶石上来回摩挲:“记得,后来给我惹了不小的麻烦。”
陆晚风瞥见琴上的树脂石,失笑:“这个你还留着呢?”
秦初寒点头:“嗯。”
陆晚风侧过身托腮瞧他,眉眼弯成了月牙,“要我说,你接的是我抛的绣球,那就代表你应承了我的亲事,可是要与我结亲的。”
秦初寒手上一顿,抬眼看他,正对上他清如朗月的眸子,无奈地笑了笑,放下丝帕,拉过他压在桌上的手捏了捏手,语气状作责备:“原来那时你便存了这心思?”
“你才知道吗?”陆晚风好震惊地反问,不羞不臊地数着,“也是,那才我们第三次见面吧,第一次是陆家办比试大会,第二次是昆仑,第三次便是在桂坊小镇了,我对你简直是一见钟情。”
明显感受到握着自己的手倏地一僵,陆晚风愣了愣,放开下巴戳了戳他俊美的颔骨,问道:“怎么了?”
秦初寒瞳眼猛地一缩,淡定自若的脸上竟出现了一丝复杂神情,虽转瞬即逝,却还是被陆晚风眼尖地发现。
“每每提及你我过往的一些事,你都有些怪怪的。”
“不过想起一些旧事而已……”
“……不对,你有事情瞒着我,”陆晚风抽出手,轻轻拉开两人间的距离,两眸与他深深对视,望着双方眼中的彼此,终究还是问了出来,“那日连雾峰上你我袒露心迹,秋雨突然出现,我听到你对她说,我是你一直在找的人。”
秦初寒面上掀起波澜,启唇欲言,却又强硬地憋回腹中。
陆晚风未曾挪眼半分,见他如此,心中的不解更浓,干脆全部问出:“我六岁以前的记忆全无,长大以后每每想起你我在陆家的初次相遇的情形,你分明是认得我的,对吗?”
语气不是在质问,但是在等待回答,秦初寒没有躲闪,但多年云淡风轻的面容终是出现一丝裂痕,脸色微微发白,他双拳紧握,两眉高蹙,思忖许久后终于垂眸沉沉道:“我实不欲让你记起,那算不上是美好的回忆。”
言至于此,像是用了很大的力气,陆晚风于心不忍,抬手在他眉间轻抚,叹道:“算了算了,我不问了。”
“但你有权知道,”秦初寒摇头,捏紧他的手,终是娓娓道,“七岁那年,我家中遭遇不幸,唯独自己侥幸于火海中逃脱,是你救了我。”
凌家大弟子入道之前在凡世的家族曾于一夜之间被人屠净,因着他后来的地位,这事玄族仙门之人几乎人人皆知,而其中的来龙去脉便无人知晓了。
“那时你叫六儿,是你收留了我……之后我们因故分别,再次相遇便是在陆家,我本不敢确定是你,直至后来一次机会见到你右肩伤痕。”
陆晚风不禁动了动肩膀,他右边肩胛骨处的确有一团他不记得来由的刀伤,只知道当初应该伤得很深,至今新肉都纠缠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