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还是止不住哭,但却抬手替眼前的人拂去了头上的一层白雪。
秦初寒摘下他的手,捏了捏,攒眉道:“这么冰,你是在外面呆了多久?”
陆晚风嘴又瘪了:“好久……”
秦初寒黑脸,反手拽了拽套在上面的绳子,还够结实,于是问道:“还能动吗,我们要爬上去。”
“应该不能……”右手抬不起来,身体虚弱到极致,陆晚风无力地回答。
秦初寒眉头深锁,上下思量一番后,四处捧来积雪,花了些功夫在洞口砌起了一个冰雪做的墙,只留下上段一点透气孔,把外界隔绝开来。
灌入的寒风顿时少了。
“我们现在这避避,晚些天气好了再想办法上去。”
秦初寒拿过蓑衣,抖了抖,雪打湿了些外层,里头还算干爽,能用,于是转头看向不停打颤的的陆晚风,把蓑衣给他披上。
哪知触上了一手湿润,秦初寒沉声问道:“衣服湿透的?”
陆晚风已经没哭了,点头难受地说:“摔进了个水池里,一直也没干。”
“不冻池,池水低温下仍不易结冰,你摔进去,没冻死真是命大。”
陆晚风傻笑:“我也觉得我真命大,能活着再见到你。”
“……”
秦初寒早就观察到眼前的人状态极差,脸上煞白无血色,瞳孔甚至有些涣散,身体显然已经快要到崩塌边缘,只是没想到此刻竟然还有力气开玩笑,想来情况应该比想象中好点。
不过在他伸手去剥衣服时还是遭到了小幅度的挣扎反抗。
“你干什么?”陆晚风瞪圆了眼。
“……你衣服湿透了,还不脱掉,真的想死?”
“可是脱光衣服我冷死得更快吧……”
秦初寒凭着极好的教养才没张嘴骂他,解释道:“湿透的衣服比寒雪更冰凉,我已经封住洞口,不会那么冷了,先把衣服脱掉,想办法取暖。”
陆晚风好一会儿才将信将疑地松开拽着衣襟的手,结果对方刚一抓上他右肩,就疼得他一声惨叫。
秦初寒手停在半空,脸色不好,“又怎么了?”
陆晚风憋回一眶泪,咬牙说:“掉下来的时候撞到了,你轻点……”
也是,一路从无名居被踹翻下来,又掉下悬崖,挂在树上,没断根胳膊少个腿真真是运气很不错了。
“知道了。”秦初寒答应着,力道放轻了不少,解开他前襟,把人侧过来,翻过他肿胀的肩膀,一层层取下衣服把人剥了个干净。
就在最后一件内里脱下时,陆晚风发现背后的秦初寒突然不动了。
他自己把手从袖子里抽了出来,侧脸瞧他:“怎么了?”
没人回答,却感觉右肩后有一只手抚了上来,很轻,不仅感觉不到痛,还有些痒酥酥的。
他不自在地扭了扭,问道:“你摸什么?”
背后的手收了回去,秦初寒须臾后才出声,嗓音低低的,看不清表情:“……你肩膀上的疤……”
陆晚风摇头:“不记得,来陆家之时就伤着,后来听大夫说右臂险些废了,养了很久才好。”
秦初寒默然半晌。
陆晚风还裸着,冷得瑟瑟发抖,拿了旁边的蓑衣披上,感觉一点用都没有,催道:“我快冷死了……”
秦初寒终于动了,三两下解开自己的衣服,把相比之下身板略小的陆晚风抱过来,不顾肌肤相贴时地冰冷,忍住一阵发颤的身体,拢起衣服,再把蓑衣盖到他身上,小心翼翼地绕过受伤的肩膀,把人死死按在胸前。
“这……这是什么情况?”
陆晚风完全没有反应过来,脸被贴在他颈间,抬眼,看到平日里一丝不苟的人此时头发也变得凌乱,细软的发丝扫在脸上痒痒的,惹得脸颊蒸腾发烫。
而通过胸膛传来的源源不断的热量,还是让他舒适得眯上了眼睛。
“天启二十一年,七月初三,陆家家主带回一六岁男童,宣称其为流落世间的亲生二子,取名陆晚风,传重病失忆,于半年后世人得见其真容,不知来历,母不详。”
陆晚风小声说道:“你提这个做什么?”
秦初寒神色晦暗不明,环抱的手紧了又紧,自言自语道:“我早该想到的……还好……还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