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兮寒兮_作者:西瓜糖水(200)

2019-01-29 西瓜糖水

  他暗叫不好,难道这就要让他们突出重围吗!

  幸运的是,他短瞬的阻挡,让又一批人有时间涌了过来,看齐齐黑色的萧家校服,是由莫桑带领的萧家人,在他撕下曲雁屏面具之后,也加入了战斗。

  “这个女人假扮池小姐,杀了我们家主!捉住她!为家主报仇!”

  打开的空缺被填补,把曲雁屏等人再次围在里面,恢复了对峙局面。

  陆晚风得须臾时间,转头去看练武场其他地方的情况,陆家情势稍缓,那些犹疑的人逐渐明白过来真相,加入战局,其余各门小家情形还有些混乱,仍有不少修为颇高的魔修在支撑。

  他回身,去看擂台上的凌秋雨和陆江林。

  “……你早就与他们串通好了?”陆江林沉静地说。

  深吸一口气,看着两人手中一直执着的牵花,凌秋雨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我们怎么能成亲呢?一个入了魔的玄族,一个失了贞的女人,凭什么奢望得到天下人的祝福呢?”

  陆江林眼神凉下三分,“不要同我说那些有的没的。”

  “那我就说说我自己!”凌秋雨蓦地放手,任这一端的牵花坠落在地,瞧也未瞧上一眼,直直盯着他道,“你欺骗我,打我骂我,囚禁我的父亲,甚至背着我,用自己的性命去养活一具死了多少年的枯骨……你根本不爱我,你爱的是这个死人!”

  陆江林捏紧了牵花,一语不发。

  凌云僵直的身体还站在旁边,她走过去,绕着凌云转了一圈又一圈,仔细地打量着,面带嘲弄地对他说:“一具尸体,究竟有哪里值得你喜欢的?她能陪在你身边?能给你拥抱?还是能在床上为你取暖?”

  “说够了没有!”陆江林一双眼睛渐渐结起了冰,“你变了,以前你不会说这种腌臜话。”

  好像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凌秋雨眯着眼看他:“你如此急切要举办这场婚礼,不就是为了把我捆在身边好隐藏你的阴谋吗?你凭什么认为自己做出那些事被我发现后,我还能像以前一样懵懂无知继续生活在你的编织的谎言里?”

  大半年的相处,真真假假,假假真真,时至今日想起来也觉得是个只有在梦中才能存在的甜美画面,曾经存在过,但是全都是覆盖在虚假上的外皮,掩饰着肮脏的内里。

  可它们真的存在过。

  被药盅烫伤时,他带了责怪的关心;手忙脚乱管理暮鼓晨钟时,他主动不嫌烦的指点;累倒在案桌前时,他温暖的指腹在穴位按摩;她病倒后疼得昏天黑地的月事,是他十二时辰不停煮着热水为她暖屋热敷,捂着冰凉的手脚不停揉搓;月事连停两个月,已经习惯把心事都与他说,还记得他沉默了许久,那双时刻盈满柔情的眸子在自己肚子上盘旋许久,至少在那时,他抬头是带着温柔缱绻的。

  那些……真的存在过。

  她仰头,咽下泛起的酸楚,看着阴云蔽日的天空,声音抖得不成人形,“江林哥哥,你可曾对我,有半句真话?”

  像是溺毙前看到的最后一棵枯枝稻草,即使知道它下一秒就会折断在手中,也要奋尽全力地扣紧在手中。

  指掌揪成一团,上好的绸料被捏成一团乱麻,陆江林呼吸加重起来,好半晌,才说出一个字:“我……”

  语气里掺杂了无数愧对、负疚、纠结、辗转,到最后也不过一个“我”字,没有等到后面被拦腰斩断的话。

  凌秋雨呵呵笑了,再也咽不下那份酸意,泪水顺着眼角滑落,烫了脸颊,烫了脖子,一路蜿蜒,烫到了心里,“我就知道,我就知道……”

  她从袖中抽出一把匕首,抵在凌云的脖子上,面带希冀地看着他,瑟动的长睫向在水中浸泡过一样,“我知道你有你的苦衷,你有你的原委,你绝不是甘愿屈居魔教之人脚下的人,是因为她吧,这个心间血养活活尸的办法,都是他们告诉你的吧?你不能这样下去了,只要我杀了她,你就能好过来了。”

  “不,不,不要!”陆江林失了方寸,几步上前要阻拦,却没能阻挡这只锋利的匕首陷进凌云死灰颜色的皮肤里,流出暗黑色似乎是血的液体。

  是他一点点喂进凌云体内,帮助她重新恢复血肉、重新站起来、重新像正常人一样活着的、自己的血。

  可是她只站起来过一次,那夜北漠厉风堡,为曲雁屏等人引开了最为棘手的秦初寒,让自己以为那个美丽又善良的女子终于活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