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长庆心疼他,妥协了,摸索着熄了桌旁的灯,接着想熄掉床头的那一盏,也是室内剩下的唯一一盏光源,却被魏无欢伸手挡住了。
“就留一盏吧。”
“今夜不是有我在吗。”宇文长庆说着,吹熄了摇摇曳曳的烛火,脱下外袍,钻进了魏无欢的被窝。
室内在一瞬间黑下来,如水的月光透过窗户照射进来,一地幽光,倒是难得的清亮,并不如魏无欢想象中的那样浓烈深幽的黑,他深吸了一口气,平复了一下紧张的心情。
但不管怎样的夜晚,在宇文长庆的眼中都是一个模样,黑,永远也无法驱散的黑,黑暗中布满了绝望与恐慌,所以宇文长庆很讨厌黑夜,虽然习惯了,但还是讨厌。但即使是这样,他还是握住了魏无欢冰冷的手掌,一如当初魏无欢握住他的一样。
“魏无欢。”
“嗯?”
“如果我的眼睛好不了......怎么办”
宇文长庆很少会提及他的病,魏无欢稍微愣了一下,心里不是特别好受:“别瞎想,江离不是说了吗,只要找到了离乐草,就一定能治好的,到时不光是眼睛,身体也会好起来的。”
“离乐草.....”宇文长庆轻笑一声,带着苦涩,“离乐草哪里是那么容易找到的,都这么多年了......”
魏无欢没有说话,而是反手握住了宇文长庆的手,微微的用着力,虽没有说一个字,但对宇文长庆来说却胜过万语千言。
宇文长庆是个聪明人,不会沉浸在一个既定的事实中任由那些悲伤无助随意拉扯,很快就缓了过来,望着眼前的一片黑暗。
魏无欢侧身,用手掌把宇文长庆的眼睛蒙起来,“我说与你听就好了。今天晚上的月光很好,熄了烛火也不会太暗,我是第一次就着这样的月光睡觉,有你在身边,倒真是不觉得怕了。”
“月光好看吗?”
“好看,淡淡的,长安的月光要比大漠的月光好。”
“是嘛,当初还能见着的夜晚从没有注意过,根本就不知晚上的景色有多么珍贵。”宇文长庆也把手从被子里伸出来,骨节分明白净的手指覆上了魏无欢盖在他眼睛上的带着茧意的手掌。
魏无欢还在描述着各种夜晚的景色,绘声绘色,说着说着差一点就要跳下床手舞足蹈了,幸亏宇文长庆及时拦住了激动的魏无欢,拉回了床上。
其实魏无欢的景色描述的实在不怎么样,但宇文长庆听着听着还是不可避免地勾起了嘴角,咧开嘴跟着魏无欢一起笑起来,听着听着,他突然觉得那些景色就在眼前,慢慢漂浮着,随着魏无欢的声音不断变换着,将近五年没有见过什么是夜晚的宇文长庆在今天突然看见了久违的景象,好像魏无欢就是他在夜晚的眼睛。
魏无欢说累了,两人齐齐并肩躺在床上,闭着眼。
“长庆,就算离乐草真的找不到也没关系,以后每天晚上,我就当你的眼睛。”
魏无欢难得认真正经了一次,宇文长庆还没来得及开始感动,就听见一声长长的叹息:“宇文长庆,我现在可还有病在身呢,刚才说这么一通可把我累死了,你打算怎么补偿我呀?”
“......我难道没拉着你叫你不要那么亢奋?”
“.......”
宇文长庆嘴上损着魏无欢,心里还是担心的,见魏无欢没有说话,以为他有什么事情:“那你现在感觉怎么样?不舒服的话我叫大夫来?”
“我身体可好了,不过你说起大夫......我突然想起来了!我皇兄派了一个御医过来,我都差点忘记了!”
“是那个姓姚的御医吗?”
“好像是的,你怎么知道,见过他了?”
“嗯,下午带着大夫看完你之后遇见了,谈了两句你的病情,然后他就进宫了。”
“什么?进宫了?”魏无欢猛然睁开双眼,弹坐了起来,停顿了一会儿又在想着什么,仰头望着屋顶,双手无力的垂在床上,一脸崩溃。
......
第十章
宇文长庆即使看不见也能感觉到魏无欢有些过激的反应,只是一个御医而已,怎么突然这么激动。
“你不了解我皇兄......”魏无欢欲哭无泪,“那姚御医问了我病情,进宫肯定是要跟我皇兄禀报的,以我皇兄的性格,定是要小题大做一番。我还这么辛苦的瞒着,没想到忘记了一个最关键的御医,百密一疏啊,宇文长庆,我心里难受,呜呜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