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要掀起帘子的手蓦然放下,等了好久,闷闷的声音才从帘子里面传了出来:“让他进来吧。”
“是,臣弟告退。”
在昏暗的房间里呆久了再到明亮的地方,眼前一片漆黑,扶着门框缓了许久才又看见跪在阶下的刘愿:“陛下让你进去。”
刘疏迅速起身,奈何因跪的时间久了腿脚不听自己使唤,发了几次力仍旧跪在原地,直急的头上冒汗,旁边的小太监极有眼色的伸手扶起他,二人跌跌撞撞的进了殿,片刻间小太监低着头出来了,还顺带关上了洞开的殿门。
我看着紧闭的殿门,殿门上用楷体写的“咸宁殿”几个字,落落大方。
回过神转身要走时,正好撞到一抹红色衣衫上,举目望去,那衣衫的主人正凝神捡着落在我身上的银杏叶。
寒珏在我禁足期间个子长了不少,以至于我跌在他身上时,他还能顺手搂住我。
忙不迭的推开他,稳住心神才道:“寒卿怎么来无声息?”
他却并不理我,只专心的捡银杏叶,特殊时期我不敢直望他那双略微深邃的眼睛,只将无处安放的目光投向他的头顶。
忽的看见他发髻上正中间落了一片金黄的银杏叶,在红衣的掩趁下别有一番趣味,我笑吟吟的抬脚捡起他发上的叶子:“以后别光只顾着别人,偶尔也要想一想自己。”
话说出口后便起了悔意,暗暗责怪自己,假装看不到他眼底里的欢欣期待,便又道:“大庭广众之下做出如此无礼之事,实在不成个体统。”
待他眼中的光渐渐暗淡下去,我的心才放了一放,说道:“你妹妹如寄虽在宫里为妃,但宫里还是少来,况且你既无官位又无虚职,来的多了让居心不良的人盯上怎么办?”
我说的是大实话,老侯爷一生戎马,征战沙场无数次,降服西夏国无数次,到头来也免不了先帝猜疑夺回兵权,只封了个定国侯这个虚职。今日寒珏的一举一动落在有心人眼里亦免不了大作文章,轻则上本奏疏说寒珏别有用心亲近秦王,重则寒珏联秦王的手要造反。
无论哪一种我都逃脱不了要造反的命,寒珏逃脱不了助纣为虐的动机。
寒珏神色凛然,眉头微蹙。我不愿让他想太多,又道:“合宫里妃嫔宫女不计其数,万一被哪位美娇娘看上怎么办?”
寒珏静静的笑了,一双清澈见底的眸子望着我。
我又想了想确定没说什么出格的话,才又道:“宁风还在宫外等着本王,你要不要出宫?”
寒珏颔首:“正要出宫。”
刚走出宫门,就听见息雨的大嗓门:“殿下,可算把您给盼出来了!”
我讶道:“你不是在府里吗?”
“殿下还说呢!你和宁风出府之后没多久,就有一个穿的破破烂烂的儒生说要见您!”
我与寒珏不解的互相望了望,息雨一拍大腿道:“想起来了,就是雅会上的那个迂腐书生!”
我更加不解了:“他来□□作甚?”
“他说他要喊冤。”
“喊冤?”我凝起眉毛又带着疑问的重复了一遍。
寒珏向息雨道:“长安东街有大理寺,西街有刑部,怎的跑去南街的□□喊冤?”
息雨有些不耐烦道:“我也看不懂你在比划什么,总之他就坐在□□门前的石阶上,还说什么洗雪不了冤情就要赖在□□不走!”
“息雨!”我的声音有些严厉:“给寒公子道歉!”
息雨何时见过我这般愠色,只嘟嘟囔囔道:“我不!”
“道歉!”我的声调又高了些。
宁风察觉到我的怒气,忙揖礼道:“息雨他向来嘴里没个轻重,宁风替他向寒公子道歉,还望寒公子大人有大量。”
寒珏温柔的笑着搀起宁风,平日里能翻出好看手势的双手默默的垂在身侧。
我又赔礼道:“息雨是我□□上的人,他有什么过错理当我来受罚,还望冷思莫将闲话放在心上。”
息雨躲在宁风身后小声道:“寒公子是我的错,您别同我一般计较。”
寒珏依旧是温柔的笑着,仿佛什么都没发生一般,但我知道他还是放在心里了。历来杀人诛心,方才息雨虽是无心之言,但听到寒珏耳中却能变成诛心之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