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又道:“夏天的夏,寻找的寻,我又怎会不记得。”
夏寻把我那只手握的更紧了:“这十几年来,我在夏国王宫里听着关于你的所有消息,每听到一次便心惊胆战一次,你在齐国受苦受难,我在夏国担心担忧。你说你怎么这么好,只远远的望了你一眼,便把我的三魂七魄都夺去了。”
大约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话,那颗陈朽的心陡然间酸起来,化作一滴眼泪挂在眼角。我知道这滴眼泪来的正好,故而不加掩饰。
果然不出我所料,夏寻当真上了我的这个当。
戏要演的逼真,才能让人不看出破绽。
我闭着眼抱住他,颇有抓住救命稻草的意味。他也反过来紧紧抱住我,将我抱到床上,察觉到他也要躺上来时,我便假装梦中不老实,辗转到床边,使其不能再容人。
夏寻笑了笑,道:“好好睡!”
在他离开之后我睁开眼,见寒珏正无声的站在我面前,目光锐利的像把剑,直击我胸口。我往里挪身,道:“躺下吧。”
寒珏依然寒着脸躺在我身侧,我望着帐顶,问道:”你有没有被人利用过?”
等我反应过来寒珏口不能言时,便觉得有些失望,不能彻夜长谈,更不能抵足而眠,我这个秦王当真憋屈的很。
我及时的闭了嘴,这次是真的闭眼睡了过去。
天亮时,宁风说夏寻随着他父王进宫了,寒珏也回了寒府。于是用完饭后便把自己锁在书房,磨墨蘸笔忙得不亦乐乎,顾易所住的藕德院离我书房甚近,那边叮咚响琴声在书房里听的一清二楚,也算是在焦虑之余能得到些安慰。
接下来的几天夏寻再没有过来,寒珏倒时时来我府中,与顾易商讨琴声笛音上的事,与我也不大常见面。
听宁风说夏寻回去受了夏王十几鞭子,起因是与我这个无能且断袖的秦王混在一起。
十天后终于把戏本脉络整理清楚,也命宁风从外间找来几个眉清目秀的小戏子来练腔,顾易的琴声精妙,一音一字甚是精确,只少了些风花雪月的情趣,听的人昏昏欲睡。幸而寒珏愿以笛音和之,才添了些趣味,不至于让人听戏时睡着。
十一月一日那天晚间我才带着顾易等人到咸宁殿觐见。今上如往常一样端坐龙位,身边是皇贵妃寒如寄,再往旁边数就是今上的众位嫔妃们。
今上开场时说了些兄友弟恭、天下祥和的客套话,我等才敢落座。
落座后身边服侍的宫人又忙活了一阵,将事先准备好的衣裘一件套一件的披在我身上,我无奈的笑道:“臣弟虽身子不好,但也不至于如此兴师动众,反倒抢了陛下的风头。”
顾易、寒珏是我带进宫,自然与我坐在一处,刘愿与今上关系密切,自然与旁人不同,坐在我对面那一席,一杯接一杯的灌着黄汤。
夏王与夏寻都着红衣红裳,眼尾一抹红。
与夏王坐在一起的夏寻隔着舞女层层叠叠的纱衣冲着我笑,我也冲着他一笑。
从夏国进贡来的舞女雪白的肌肤若隐若现,柳腰一握,旋转间便把媚眼抛向坐在高位的今上,我坐在下席,离他们的距离近些看的真切,但今上坐在高高的皇位上,莫说抛媚眼,就算是把眼睛累瞎我也确定他看不见。
今上举起酒杯道:“夏王千里迢迢来我齐国,吃住可还习惯?”
夏王举杯起身:“谢陛下关心。”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之后,望着我身后的寒珏说道:“那位就是寒侯爷之孙?”
寒珏起身,执杯望向夏王。
我起身笑道:“是。”
夏王探询的目光凝视起来:“寒公子果真是静谧出尘,见之忘俗!”
静谧出尘听起来不像是夸人的话,我回道:“三王子亦是玉树风姿,我等不及其万一。”
听着是些互相吹捧的话,其实已经暗流涌动。
夏寻也起身举起酒盏:“秦王殿下谬赞了。”
“齐夏本是邻国,俗话说睦邻友好,今见皇弟与夏王如此,孤心甚慰!”今上坐在上面发了话。
我们共同转向今上,举杯道:“恭祝陛下福寿齐天!”随后便落了座。
刘相道:“夏王是第几次来我齐国?”
夏王笑道:“十五年前来过一次。”
刘相若有所思的哦了一声,然后道:“十五年前,秦王殿下应该都还记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