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楚熙冷哼一声,“一刀毙命已经算放过他了!”
齐硫笑一下,没做声。
“你们查的怎么样了。”邵越问。
齐硫靠着梨木大桌,双手抱肩,“前几日有上面下了命令,让石清河说服我回珮阳。估计,他们是想对经常出入楼中的将军与王爷等人出手。哼,胆子真不小。”
邵越眼里凌冽的杀意毕现,“他们的人已经不多了,剩下那几个不成大器。”
“皇上已经下令,就地绞死。”沈楚熙眯一下眼。
齐硫抖一下,皇上说的明明是,捉不到活的。
邵越点头,“收拾一下,我们后日开始钓大鱼。楚熙,你与我一同去馆庄。”
沈楚熙眨了眨眼,“后日?”他幽黑狭长的眼睛转了转,想起来什么似的,“好吧,那景与修文带着孩子先留在宫中,近日不要再出来了,刚好让宫医给调理下身子,越,你说呢。”
“可以,齐硫,你将石清河带到楼下房中,我与王爷有事相问”
“那属下?”
邵越转身看一眼床上安睡的小小身影,“暂先听后差遣。”
齐硫勾一抹笑,颔首,行礼告退。
早春的黄昏,夕阳从山的一侧将橘色的魅影拉过半个天空,像一道燃烧的赤焰。
悠闲的飘着的云朵也带上些橘红的魅色,在天际边招摇。
季落站在一丛浅黄的花簇间,清雅的幽香徐徐传进鼻翼。
男人的侧脸被夕阳雕刻出分明的五官。
美丽端庄的女子站在他身侧,抬头朝他抿唇浅笑。
“宫中住的好吗”季落的声音温和没有波澜。
乌木兰?骨朵敛眉,将落寞的情绪收在灵动的眼眸之下,“季先生,果然很寂寞呢。”
“兰妃,还望你照顾他了。”
乌木兰转身仰头望着一行大雁飞过,“他是皇帝,怎么需要我来照顾呢。季先生不是也在宫中吗”
季落漠然压下心里的闷痛,对她道,“兰妃,我会离开,会快。我不放心他。皇上心智贪玩,不过,他对你,是真心。王爷也希望你能辅佐皇上。”
女子转身仰起粉黛娴静的脸,“也该。。离开了。季先生,甘于俯首,你对他也丝毫不差,不是吗。皇上。。。他很善良,但也很寡情。”
季落淡漠的侧头望着青灰色的城墙,沉默。
兰妃轻咬下唇,对季落露出个最真诚的微笑,属于温婉女子的笑,“我怀孕了。”
季落身体不可察觉的一晃,却又极快的恢复常态,勾起唇角,深褐色的眼眸多了几分浓郁,声音波澜不惊,“恭喜兰妃。”
乌木兰?骨朵白皙的手指抚上自己的腹部,“季先生,你是好人,只不过,皇宫朝廷不适合你。骨朵曾经以为自己会像大漠飞翔的鹰,自由自在。直到与他相遇,我才知道,也许我这一生都离不开大楚这触不到的城墙。”
女子身披浅蓝色长裙,形态美丽,“历代帝王都不会钟情于一人。沈楚秦更是。他的爱慕很短暂,很浅薄,骨朵相信他曾经真的对你有过感情。但是,先生,你要的,沈楚秦永远都给不起。不是他不想给,而是,他连自己都不知道如何去给。”
季落转身试图遮盖自己的失望,心痛,落寞。
沈楚秦,也有自己的苦衷。
这楚宫深院,他能守在这里十年之久,兢兢业业,谁还能苛责他呢。
每个人都能看出来沈楚秦与他只是不同路的红尘,一面是挥手潇洒,长河落日,一面是楚国烽烟,长亭锦绣。
他对沈楚秦,是爱,还是因为寂寞,他也忘记了,也想不起来当初的感觉了,就好像沈楚秦对他,也许新奇更多几分。
沈楚秦,不是沈楚熙,不是那个仰天畅酒,沙场欢笑,凯旋城前一吻定情的闲王。他担负的,比天下任何人都要多。
怎么忍心去责怪他呢,怎么忍心去责怪这孩子呢。
十朝经年,唯独初心不变,已经够了。
沈楚熙不愿接受皇位,丢下这担子留给小孩,他守了大楚十年,可有人问过他,是否见过,那青灰矮墙,长波绿萍的楚南;是否看过楚东大河深蓝,浩淼无边;是否去过楚西苍树竹柏,奇珍异怪。
千里长河,画廊如诗,这守得十年的人,可曾亲眼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