贫僧不破戒_作者:冢祭(79)

2019-01-17 冢祭 甜宠文

  虚生见怀明墨擦干被浸湿的上身,把准备好的中衣递给他,“那便好,你体质畏寒,禁不起淋雨,我去小厨房给你弄碗姜汤驱寒。”

  “当务之急,先治你的伤势。”怀明墨张口便道。

  “轻伤而已,你不必介怀。书房有药王谷的还露丹,服上一颗,过个两日,伤也就好痊了。”虚生按下要起身的怀明墨,浅笑道:“你刚换过干净衣衫,再出去弄脏岂不给我添麻烦,在这静候吧。我在铜炉里添了炭块,你若觉得还冷,让子规给你弄个手炉来。”

  子规听惯虚生暗语,虚生前脚刚撩帘出茶室,子规立刻撑开双臂挡住怀明墨,有板有眼道:“施主请稍后。”

  怀明墨对周遭布局并不清楚,所以不敢冒然拉走或绕过子规,生怕自己一个不注意,把人撞倒磕碰到受伤。枯草庐是间左右两进的屋子,茶室是在卧房外特意建的,茶室的门帘子对面便是琴室,大小都不到卧房一半,所以怀明墨来回踱步在其中,像极关在笼中的困兽。

  踱步良久,他只得无奈坐回榻上,无意摸到榻上案几旁的紫檀棋盒,两盒棋盖皆被打开,且放在同一边,显然是有人在自弈。再摸盒中棋子,怀明墨惊讶发现棋子质地竟是玛瑙与黑水玉,每枚棋一面都刻有特殊的纹饰,这副方圆正是卢班亲手所制的穹地。

  “这副棋,你的师父从哪得来的?”怀明墨喜好博弈,机缘下遇到穹地,忍不住问道。

  子规不敢离开堵门的位置,只好探脑袋望了望,“好像是南齐国来的贵客送的。”

  经子规提醒,怀明墨想起南齐国君曾三顾枯草庐来求对弈之事,顿然明白,颔首道:“所以你师父与那人下过棋了?”

  “没,师父从不与人下棋。”子规直摇头,孩子气道:“南齐的贵客第三回来时,送来这副棋。哪知师父怎都不肯与那人下棋,结果把那人给气得,覆手而去。这棋是过好些个月又送来的,师父不收,最后只能离去时放在屋外。师父无法,只得先留下,说是待那人来时退还,哪知那人再没来过。”

  怀明墨仔细摸着棋盘上的走到半的局,心惊其中高妙,浅笑地问:“你的师父何故不愿与人对弈?”

  “遇不到对手,没必要平白浪费时光。”子规说得是只字不差的原话。

  怀明墨闻言呆愣片刻,捧腹低笑出声,心想这话之狂妄哪是出家人所言。可摸得这局,与禅理想通,又像是个出家人所下。出神间,怀明墨竟捻起棋桌边未下的白子,寻思良久方才落子。

  子规一瞧吓得忙道:“施主使不得。”

  可神思一旦陷入,哪里听得到周遭杂音。怀明墨自小下盲棋,只触摸一次便能记住每子落点,反正闲来无事干等,他干脆与自对弈,走完虚生所留的局。

  虚生在小厨房忙了半天,才端了姜汤回主屋,走进中厅发觉屋里静谧得很,心中奇怪,到茶室没险些气岔。

  “师父,我嚷半天,这位施主不听我劝。”

  虚生没好气地把瓷碗稍用力一放,才要开口责问,眼眸瞟见棋局,心口那股气如初阳下的薄雾,顿时消散。“把黑子棋盒给我。”虚生抢过怀明墨手中黑水玉子,沉思良久择地而攻。

  怀明墨勺了口姜汤,轻吹渐暖,连饮数勺渐觉体暖。

  虚生见状只是安静等候,半点没敦促对方下子的意思,眸子仔仔细细观察大局,丝毫不敢疏忽。

  屋外山雨萧萧,飞檐滑落的雨水如柱,寒凉随渐聚的雾四处弥漫。屋里静得可怕,偶有炭火发出噼啪声响,茶室被烘得很暖和,而茶室里的人正对弈得如火如荼,互不相让毫厘,胜负难料,一局或成千载。

  雨势不见颓,局势已出明。怀明墨把手中白子小心放回棋盒中,欣然笑道:“我输了,虚生和尚好棋艺。”

  虚生眼角眉梢没半点骄傲或低瞧,无声收子良久,兀地浅笑说:“你布局精妙,可惜白子原就落了下成,不然输赢未可知。”

  “你谬赞,我不敢当。”怀明墨帮着理起棋子,半晌试探般小声道:“下回我再来寻你一决高下?”

  “倒好,省得我自娱自乐,着实无趣。”虚生满口应和。

  怀明墨听得心情顿好,越发口无遮拦,“到时我将那把五十弦带来,与你和鸣一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