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个罪魁祸首死不足惜,只是对于烛龙教的教主该如何处置,人们反倒看法不一。
有人说:“那烛龙教主造下杀孽无数,罄竹难书,实在天理难容。”
还有人说,“如今看来,烛龙教也只是荣昶与庞叶手中的一颗棋子,他二人皆已身死,事情尘埃落定,再过多追究也无意义。”
自此江湖上人们分成两派争吵不休,一派自诩天理,一派自诩道义,正是吵得不可开交之际,各门各派的掌门却发了话——
“烛龙教教主的确造下杀孽无数,但考虑到他当时也是受人所制,况且他最后及时幡然醒悟,救了各派掌门,如今功过相抵,各派掌门宽宏大量,决定既往不咎。”
以上是官方说法。
事实却是,眼下这些名门正派里,没有一个人打得过祝麟。
打不过也就算了,祝麟救了各门派掌门是事实,他们既不能恩将仇报再次围剿烛龙教,又不能让旁人知道他们技不如人,传出去丢了自己的脸面。
这些人聚在一块商量到最后,决定再次与烛龙教定下条约,双方握手言和,日后烛龙教不得无故伤及其他门派,江湖各派也不许再针对烛龙教,从此烛龙教非正非邪,既不属于正派,也不属于魔教,皆大欢喜。
祝麟本是无所谓的,有人来找茬他就打回去,没人找上门他也乐得清静。
那条约是隋简让他签的。
师兄的话,他原来要听,成亲之后更是言听计从,让往东绝不往西,半点不含糊。
隋简也是考虑到烛龙教日后的发展,他深知,不论教中众人表面上如何不在意,终究是没有人愿意自己的头上一直扣着顶“邪魔外道”的帽子。
料理完琐事后,隋简与祝麟终于得以清闲,带上他们收养的孩子小泥鳅一道外出游山玩水。
小泥鳅如今改名叫祝宁,取意顺遂安宁。
祝麟原本想让他跟隋简姓,隋简却摇摇头,莞尔道:“跟我姓做什么,我连自己姓什么都是随便取的,不如让他和你姓,好歹有依有据。”
祝麟剑眉蹙起,刚要反驳他,陡然噤声。
他一瞬间反应过来,如今二人成了亲,倘若孩子随他姓,那不正巧对外说明了他夫君的地位,何乐而不为?
这般考虑后,他欣然同意了。
一家三口出行漫无目的,骑着墨云与踏雪随意走了几处名声响亮的风景古迹,越走越往北,不知不觉间竟走到了传闻地下有条龙脉的峦峰城。
没想到走到了这里。
隋简心中五味杂陈,峦峰城有过他许多的回忆,多半却是不怎么好的。
他犹豫着想绕路而行,祝麟却突然想到什么似的,偏过头兴冲冲对隋简道:“师兄,我记得你曾与我说过峦峰城有个醉红楼,既然到了这里,不如我们顺路过去吃个饭吧。”
隋简内心动摇了一下。
祝宁坐在隋简身前,此时仰起小脸帮腔道:“爹爹,饿。”
隋简:“……”
二人收养这个孩子不过几个月光景,隋简对祝宁几乎算得上有求必应,并且愈发有种慈父败儿的迹象。
眼下也是一样,他挑起嘴角,无奈笑道:“那就去吧。”
祝麟趁隋简不注意,悄悄对祝宁眨了下右眼,祝宁咧嘴一笑,露出两颗尖尖的小虎牙。
十年光阴对于普通人来说弥足珍贵,对于一座城来说,只不过是弹指一瞬间。
隋简循着儿时的记忆,带两父子找到当年那个醉红楼。
这家酒楼生意依旧红火,连老板娘都还是当年那个,尽管脸上藏不住岁月刻下的痕迹,也挡不住她风韵犹存。
两个相貌出众的男子领着一个模样清秀的小孩,三人甫一进门便吸引了大半的目光。
随意落座后,有机灵的小二紧跟着凑到近前,熟练的问道:“客官想吃点什么?我们店里的烧仙鸡是特色菜,别的地方都没有,好多人大老远跑来吃呢。”
“就要那个。”
隋简下意识抬眼,看清小二的样貌后,蓦地一愣。
小二是个中年男子,约莫四五十岁,身材偏瘦,微微驼背,面上带着谄媚的笑,“好嘞,客官还要看看别的菜吗,除了烧仙鸡,我们家的清蒸鲈鱼,红烧排骨,银耳杏仁百合汤都不错的,还有……”
小二说了什么隋简没仔细听,他一味直勾勾地盯着小二那张颧骨突出,面皮松懈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