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寒子蹙眉,他手上不是没沾过鲜血,可都是些该死之人,他自诩早已对生死之事看得不能再淡,可现在即使人不是死于他手,看着小叫花绝望的身影,竟久违地感受到一丝怜悯。
隋简平日虽然总和老乞丐吵架拌嘴,但老乞丐毕竟是他在这世界上唯一亲近之人,他无法接受这个人再不能睁开眼睛瞧瞧他,再不能一边取笑他一边给他找来吃食,再不能和他继续结伴而行。
这个人活得没什么存在感,死了也这般轻飘飘,从此世间再寻不得他半点踪影,而自己,也就此茕茕孑立,真正的孤苦无依了。
为什么好端端的一条人命就能这么被人践踏,叫花子的命就不是命吗?
隋简感受到一股压制不住的愤怒,他双目几乎要喷出火,回头瞪着地上七扭八歪的人们,嘴里含糊不清的说道:“跟你们拼了,我跟你们拼了!”
视线里蓦地出现一双一尘不染的鞋子。
谢寒子蹲下身,云淡风轻地问他:“想报仇吗?”
隋简迟缓地点点头,那人轻轻一笑,拍了拍隋简形销骨立的肩膀,趁火打劫道:“想报仇就叫师父,我帮你。”
隋简直勾勾盯着谢寒子狐狸一样的眼睛,觉得这个人虽然长得人模人样,但怎么看怎么不靠谱。
他犹豫地伸出一只手,似乎想抓谢寒子的袖子,最后下滑拽住了衣摆,他终是报仇心切,干脆地喊了一声:“师父。”
谢寒子嘴角抽搐的看着自己原本纤尘不染的衣角骤然沾上了一滩不明污渍,有油、有血,或许还有泥。
他深深地反省自己这徒弟是不是收的太随意了些。
小二色厉内荏的冲谢寒子叫唤道:“什么人,少多管闲事!”
谢寒子头也不回扔出一把方才顺手捡的小石子,遍地哀嚎戛然而止。
隋简目瞪口呆,“这就死了?”
谢寒子扯起谎脸不红心不跳,“是啊,要不要检查一下。”
实际上只是点了穴道让他们暂时陷入昏迷而已,只有小二的伤势最重,谢寒子故意下了重手。他不怕小孩去检查,就算去了他也有的是办法糊弄过去。
虽说隋简偷了酒楼的菜有错在先,但这店小二也着实枉顾了一条性命,事出有因,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就让他下半生都在伤痛中悔过吧。
隋简这才正视起自己这个新鲜出炉的便宜师父,心道果然人不可貌相,这人瞅着跟个文弱书生似的,一出手竟就是好几条人命!
他脑子还不太清醒,一时也没想过要去探探那些人的气息辨别真假。
隋简轻轻放下老乞丐,努力挺直腰背,规规矩矩跪在地上,像模像样的给谢寒子磕了头:“师父在上,受徒儿一拜。”
谢寒子干咳一声,似乎有些不习惯,还是高高兴兴的接受了。
二人的师徒关系,就在这个郊外的破庙中及其随意的确立了。
破庙前的榆树下被挖了个坑,隋简把老叫花连同那只饱经风霜的烧仙鸡一起埋了起来。
谢寒子就近找了根长条状的木头,比划着用自己的随身佩剑勉强削出一块平面做墓碑。
隋简用自己趴墙根听来的学识歪歪扭扭的在上面刻上“爷爷之暮”几个字,“墓”还给写错了。
谢寒子没忍心打扰他用自己的方式尽最后的孝道。
隋简最后磕了三个头,起身主动牵起谢寒子宽大的衣袖,随他走了。
时值金秋,秋风悄悄吹落几片榆树叶,在空中旋转飞舞着。
夕阳把一高一矮两道影子无限拉长,斜斜照射在身后简陋的坟头上,仿佛在诉说着一路安好。
第2章 徒弟(捉虫)
无妄宗的名声,江湖上无人不知。
它地处承运城九华山脉,山顶风光无限,山脚又是美丽富饶的城镇,是一处钟灵毓秀的风水宝地。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而江湖上总不乏或穷极无聊,或别有用心的人喜欢给当下的江湖人士们做个比较,只要露过脸就有可能榜上有名。
无妄宗现任掌门姓汪名珏,年近不惑,为人处世八面玲珑又不过分圆滑,从不仗着无妄宗树大根深就端起掌门架子,江湖威望极高。
他本人在江湖实力榜上排名第四,无妄宗其余五位长老也都是江湖实力榜上赫赫有名的人物,门派实力由此可见一斑。
隋简的便宜师父谢寒子便是无妄宗的长老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