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有等待多久。不到半个小时后,一个枯瘦得如同干尸的男人走进他的房间。那人脸色仿佛死人,说话带着破碎的气音,并且语气差得要命。活像奥利弗是一只害了皮肤病的老鼠。
“小子,跟我走。”他不耐烦地翻了翻眼睛。
出门之后,奥利弗才发现那份不耐烦的根源——他并不是唯一一个“罪人”。薄薄的金属项圈在数十个脖颈上闪闪发亮。罪人们之中男女老少皆有,打扮各异,唯一的共同之处便是萎靡不振的精神。奥利弗一身缄默骑士的盔甲往那边一站,不少人骇得直起脖子,一个劲儿往后退去。
干尸似的瘦子发出牙痛一样的声音,他随便做了个手势,那几个退后的人顿时发出凄厉的嚎叫。他们捂住脖子,老老实实站回原来的位置。
“我不是缄默骑士。”奥利弗忙说,小心地掰掉盔甲上的长刺,而后才站进队伍。“这只是任务用的伪装……”
一阵麻酥酥的刺痛在他的脖颈处炸开,奥利弗倒抽一口冷气。
“现在为自己辩护还太早。”枯瘦的男人语气依旧冰冷而不耐,“安静点。”
“厉害啊兄弟,啧啧,这行头。”站在他身前的小个头男人扭过头来,声音压得极低,脸上堆满假笑。他的头发短而稀疏,身材矮矮胖胖,小眼睛亮极了,整个人如同一只皮毛油光水滑的鼹鼠。“别在意那些个管事的混账,他们的嘴巴向来臭得和粪坑似的。您这是头一回?哎呀,我对这地方经验可丰富着呢——”
奥利弗叹了口气,捉住对方抚摸盔甲侧袋的粗短手腕。“先生,我身上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
鼹鼠先生的笑脸顿时垮了下来,发出一声冷哼,决然地将头扭了回去。
很好,奥利弗想。看这家伙游刃有余的态度,情况应该和自己推算的差不多。他思忖片刻,轻轻拍了拍身前鼹鼠先生的肩膀。
“但我的确还有一点点钱。”他轻声说道。是的,他的确还有——这不是他的盔甲,真正的缄默骑士可不会在口袋里放叮当作响的钱币。不幸中的万幸,弗吉尔先生刚给他的金币还躺在他的腰包中。“您说您对这里经验丰富?”
听到“钱”字,鼹鼠先生的耳朵根抽了抽,终于再次扭过头来。“嗯哼。”
“如果您能提供有用的情报,我可以给您一定的报酬。”
“多少?”
“如果可以的话……我这边在审判后支付,一个金币。”
鼹鼠先生吞了吞口水:“成交,您想知道什么?”
对方没有提出异议,看来审判用时不会很长,事情也不会太过复杂。奥利弗心里轻松了些许。
“我的确是第一次来这里。”为了证明自己没有空手套白狼的意思,奥利弗悄悄捻出金币晃了圈。鼹鼠先生的眼睛瞬间变得锃亮。“我们这是要到哪里去?接下来会走什么流程?”
“嗨呀,没什么大不了的。您瞧见这架势了,他们可不敢这么对待重罪犯。在这的都是些多摸了两把恶魔的家伙,我们会去流水法庭——您犯了什么事儿?”
自己岂止多摸了两把,奥利弗一时语塞。“呃……不战之罪?”
“哎哟哎哟,了不得。”鼹鼠似的矮小男人砸吧着嘴,“我混了这么久,还没见过恶魔术士呐!您居然还护上了,胆子可真够大的。哪位恶魔术士啊?据我所知,现在比较有名的就那么几个嘛。”
“不太方便说。”奥利弗含混地答道,“他不知名,也应该没有伤过人。”别说没有伤过人,之前其他宗教还把杜兰·弗吉尔当英雄看来着。
“哦,”鼹鼠先生顿时兴趣缺缺,他挠了挠头发稀疏的头皮。“您放心,不战之罪死不了人——除非您协助某个疯子犯下证据确凿的大罪。如果只是帮了点儿说得过去的小忙,对方危害不大……最多十来年吧,十来年就能出来。”
自己可等不了十来年,奥利弗揉了揉太阳穴。
“我是奥尔本人,黑章。”奥利弗补充了一些信息,“他们应该没有证据证明我帮过他。”
“那还不好说!您有正在进行的任务吗?”鼹鼠先生刻意压低语调,“最好是能解释您出现位置的那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