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他们失去赵均消息的第三天,就接到了赵均传递给他们的消息,说他自己现在已经在上汗内部,不用担心。也说他不会回来,说战争不胜利不回来。
他们记得当时陈恪看了那封信就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回信道:“赵均,给我滚回来。”
没想到,他的信刚刚写好,还没来得及发出去,就听黄二牛急匆匆的进来道:“将军!我收到小将军的消息了。只是……”
陈恪有点不耐烦:“怎么?”
黄二牛犹犹豫豫的,不肯说。陈恪本来就不好的心情被他这个犹豫的样子逼的更加暴躁:“说就说,不说就下去。”
于是,黄二牛才像是勉为其难的道:“我有个兄弟说他在上汗军营看到了小将军……好像是叛变……”
他的话一出,站在旁边的众人都为黄二牛捏了把汗,什么话不说,偏偏要说赵均的事,还是这样说!
没想到陈恪听完却笑了,笑的异常开朗,就像是以前他们一起听到了什么特别搞笑的事情一样,那种被愉悦的笑容。
山明水清,云开雨霁。
陈恪这个笑声让底下的黄二牛愣住,随即他听见陈恪好心情的道:“行,我知道了,你叫你朋友继续注意着他……哎,对了,你朋友在上汗军中?”
黄二牛慌不迭的点头:“对,对。”
陈恪走过去俯身拍拍他的肩膀:“好事,好事!”
随即就让黄二牛下去了。
陈恪的笑容渐渐从脸上退下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令人有些后背汗毛竖起的冷漠。
陈恪在寂静中突然抬脚踹翻了桌案,道:“行啊,赵均,长进了。”
桌案倒在地上发出砰的一声响,吓得门外的侍卫冲进来,道:“没事吧?将军。”
林正急忙挥手让他们下去,道:“没事没事。”
陈恪道:“我就说他为什么要把黄二牛带过来,原来这是给自己备个不时之需。”
胡沉知道现在不是安慰人的时候,道:“但是,黄二牛那里,需要我们去封口吗?”
陈恪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叫一只灰声又无声无息的出现在他们的视野里。
陈恪伸手接了,拿出来信一看。旁边的人虽然不知道信里说了什么,只觉得陈恪现在就像是一只困兽,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
陈恪眼角有些红,将纸条递给他们,道:“我出去一下。”
梁松本来想跟着,被胡沉拦了下来,对着他微微摇头。
骆歧泽展开纸条,念道:“黄二牛来过了吧?他说了什么不好的话吧。如果说了,随他去吧,我要的就是这样。”后面赵均写的比较小,仔细分辨出来却是“等我回来。”
等我,回来。
他之前说,不胜利就不回来,现在他说,等我,等我回来。
他坚信,陈恪不会输。
就像陈恪坚信他不会违背自己的诺言一样。
陈恪站在高处遥遥望着上汗所在的地方,不自主的叹口气,回想起以前种种,很多事情答应过赵均的,好像都没有做到。
他以前信誓旦旦的,或者漫不经心的,做到的只是保护他而已。
陈恪看到等我回来的时候,突然明白了赵均想要的是什么,不过是守着这个他也想守护着的江山。
有人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虽然用法不对,但是他就是觉得形容赵均很合适。
很合适。
合适的现在陈恪想要跑过去将赵均拖回来关起来,不让他跑出去。
但是他不能,被困住的赵均就不是赵均了,不再倔强,也不再时不时的犯迷糊。
但愿,他的迷糊不会显露人前。
但愿,唯他一人可见。
陈恪吹着夏夜的风,忽略有些冷,不自主的拢了拢衣领。
彼时,与之遥遥相望的赵均看着天边深蓝色的夜空放下笔,用纸擦了擦手上的墨水,连衣服都没脱直接躺在床上拥着被子在床上滚了好几圈,才看着窗外睡去。
他心里满满的全是陈恪看见他的信会怎么想,可能会想要过来把他抓回去吊起来打吧。
他想着想着就觉得自己想的有些多了,忍不住笑出声来。笑声散在空空荡荡的夜里,渐渐就停了。
孤寂,总是渗透在空气中,无时不刻的挑战着他的神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