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晋利落抽出竹条,甩手往他背上鞭去,楚朝秦大叫一声,登时跳起,才恍觉方才不过是场梦,他神智恢复清明,恼道:“你做什么?!”
秦晋敲了敲桌子,不动声色道:“练功。”
楚朝秦觉得他自昨晚上起就一反常态,对自己总有种说不出口的疏远,不过肯练功终究是件好事,只是看他取来一样东西放在面前时,楚朝秦便愈加迷惑了。
他奇道:“豆子?”
秦晋院后确有一片田地,楚朝秦虽目不识谷,也看得到绿苗葱郁,长势喜人。想来秦晋端的这些豆子应是地里结的,加以晾晒,粒粒饱满浑圆,颗颗澄黄亮泽,只是满覆豆皮,楚朝秦抓了把那簸箕里的东西,道:“用豆子……怎生练功?”
秦晋捏了一粒在他面前,轻轻一捏,将豆皮剥了下来,扔在一旁。
楚朝秦全神贯注盯着他看,只是依然懵懂,可秦晋道:“这里统共三千六百颗,下手剥便是。”
他满心疑虑,但不敢不从,照着葫芦画瓢般的剥豆子,秦晋拉了把杌子坐了,在旁盯着他看。
楚朝秦不时挠一下脸,他脸颊上被咬出数个红点,此起彼伏地刺痒难忍,且那豆子溜滑、豆衣薄韧,力气使得小了剥不下来,大了又极易捏碎,小半簸箩下来,已然耗磨尽了耐心。
他出了一头急汗,道:“要剥完么?”
秦晋点一点头。
楚朝秦道:“那你为何不动?”
秦晋抬手便是一鞭,抽得他猛一哆嗦,道:“哪那么多话?”
楚朝秦早起就莫名其妙挨了两鞭,顿时起了火,一把握住那竹枝不放,道:“好端端的打人作甚?”
偏竹枝细滑难攥,秦晋下一鞭即鞭他手背,简短道:“继续。”
楚朝秦整夜未睡,自然心情燥郁,接连挨打更如火上浇油。他抬手掀掉簸箕掷向秦晋,谁知秦晋双脚一夹,连人带凳灵活旋了个圈到落他身旁,再稳稳坐好。
秦晋往他颈上一摁,道:“全捡起来。”
楚朝秦挣扎不动,嚷道:“不可能!”
秦晋道:“我说过,既拜了师便要听话,不肯听话便要挨打,忘了不曾?”
楚朝秦怒道:“你分明未安好心,每每总戏耍于我!”
“噢?”秦晋挑眉:“那你山里那些个师父总该尽力了罢,还不是教出现下这副草包笨样来?”
楚朝秦瞠目结舌,竟哑了口,秦晋适时放开了他,道:“听是不听?”
楚朝秦别无他法,恨恨拎了簸箕蹲下,连泥带土地收了满满一萝,才往那磨盘上一放。他刚要下手,秦晋却先一步以竹条拦下,轻描淡写道:“全挑干净,有一粒沙,你就吃下去。”
谷内气候昼夜迥异,夜里炎闷,白日里大太阳被挡在云雾之外,反倒微风习习。秦晋伸个懒腰,溜达到桃树底下打了个盹儿,直至楚朝秦叫了他两三遭,才睡眼惺忪地起了身。
“完了?”
看楚朝秦将簸箩戳到眼前,果然干干净净一丝不苟,秦晋又瞟了眼他乌七八黑的面孔,便道:“不错。”
楚朝秦并不得意,冷冷道:“这下该授我功夫了罢?”
秦晋不语,单手托了那箕黄豆,领他走去小院南头,南头砌了一口石井,平日食宿一应用水皆是从此而打。楚朝秦忽然意识到不对,可还未开口问询,便瞧他用掌力轻轻一送,将那豆子全数倾倒入井里。
豆子落水有声,楚朝秦一惊之下,不及拦阻,忙探身去看。只是那井口窄小,又深不见底,一想到自己忙活半日的成果便这般没了影,他禁不住气愤交加,扭头瞪向秦晋,又欲拼命。
秦晋翻掌化去他的劲道,踢了脚搁置在井栏旁的水桶,道:“急什么?现及时捞上来,还能用。”
楚朝秦吼道:“我功夫虽弱,但却不傻!岂能任你接二连三……”
秦晋生怕他再说出那些恩断义绝的话来惹自己生气,及时封了他的嘴,正经道:“连点剥谷捞豆的耐性都没有,你拿什么去练长久功夫?楚朝秦,这里不是你那清凉山,你那些师父肯宠你由你,便回去寻他们教去,怎样?”
楚朝秦卡壳,秦晋不给他思考的机会,改鞭为刺,往他肋下一戳。楚朝秦惧疼惧痒,被他撵到井口边上,抬眼又看其冷着面孔,抬脚往洞口外走去,忙开口问道:“你……到哪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