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转过身来,背对着日光。
在忽然平地而起的灵气涡旋里,赫然一道“锵锵”凤鸣突破重围,姜小小的身影便在灵气与日光模糊不清的交叉中愈变愈大,化出燕颔蛇颈,是鵷雏。
鵷雏振翅而起,狂风骤出,带着似乎要将这日光都吹散一般的威势。
花容和时暮的眼前顿时清晰起来,只见巨大的凤皇在空中展翅,修长灿烂的尾羽下垂飘荡,背后便是金红日轮徐徐上升,仿佛正被这鸟儿牵引着升起。
“姜可真威风啊……”
时暮看着背光而翔的凤皇鵷雏,不由得感叹出声。
姜听到了,修长的脖颈弯曲,缓缓低下头来到时暮和花容面前,是无比顺从的姿态。
“不管变成什么样子,还是一样乖巧。”花容说。
“对啊,可人疼的小孩儿。”时暮接话道,然后便伸手揉揉鵷雏额头上的翎羽,柔软的手感同小孩儿的长发别无二致。
姜舒服地眯了眯眼,又直起脖颈,一振翅,身型就又高出几丈远。
姜在花容和时暮头顶上空盘旋几圈,便直向下俯冲向荒止山脚去了,徒留一段话在山间——
“爹爹娘亲,日出看完了,我就先下去了,你们两个随后再慢慢下来罢。”
“一定要慢啊!不要着急!”
“对了,若是碰上了爷爷和叔叔,就一起下山来找我罢。”
虽然姜身形敏捷,飞行无比迅速,一转眼就没了踪影,但时暮还是将灵气注入声音,抢在花容之前说:“好,爹爹知道了!”
那声“爹爹”绝对堪称咬字清晰,教人过耳难忘。
依附在灵力上的声音眨眼间便也传出甚远,有灵魂般直传到沿山飞行的姜耳畔。
于是一声欢跃的铿锵凤鸣便自山下而来,回应了时暮。
结果山顶这一小块儿区域只剩下花容和时暮二人,姜悄悄藏起来的神秘物品也早已被他带走,一丝一毫给时暮偷看的余地也没有留下。
没有了姜分散注意力,时暮的心思便不由自主地被勾回花容身上。
而花容,大抵也是这般。
说好今日要带姜看日出,花容和时暮早就打定了主意要好好陪他,免得小孩儿小小年纪便体会到“无父无母“的感受。委屈的模样怪让人心疼的。
可没想到,姜性子跟时暮一般,兴致来得快去得也快,明明是陪他上山,这孩子反而刚刚看完日出就自己威风凛凛地飞下去了。
也不知这么大的动静会不会教山下人给注意到,再传出什么奇闻逸事来。
若当真只有传闻也罢,就怕有人信以为真,开始寻找神鸟的踪迹。常人倒还好说,若这天元大陆上还藏着什么能人异士对姜图谋不轨,花容和时暮纵然再强悍,也终究会放心不下。
这也算是“可怜天下父母心”罢。
花容和时暮便想着随意消磨些时间,便赶紧下山去确认下那威风凛凛地小鵷雏有没有被别人看到。
当然,如今的花容和时暮无论如何也预料不到,今日这一闪而过的念头竟然一语成谶,直应验在数日之后。
当然他们更预料不到的是,这结果于他们二者而言竟着实是期待已久。
不过这就是后话了。
且说花容和时暮而今独处。
花容这人心思深沉又惯会“装模作样”,外人是向来都无法从他脸上看出丝毫端倪的。
时暮自然是特别的。
魔头之子的满腔柔情一向都是如春风般在他身边萦绕不散的。
时暮享受这种感觉。
然而今日,这缱绻柔情却让时暮一万分地不自在。
实在太像了。
梦里的花容是如出一辙的温柔,现在的他让时暮不受控制地就将好不容易忘记的梦境回想起来。
看来如花容所言,他真是自作主张将花容拉到了他的梦里,要不然,那梦为何会如此真实?
但是看久了,又不太像。
时暮非但没有因此放下心来,反而更加如坐针毡。
就像暴风雨前的平静一般,浮光掠影般的情景提醒时暮,梦里的花容就是在这样的温柔下突然变得凶狠、专注、而且执着。
——就像是蓄意已久终于一口咬住猎物的猛兽。
时暮甚至还能回想起凶狠的花容带来的灼人的火热,令仙人都难耐的火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