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本就不信奉凡间帝王那一套,喜服上没有龙没有风,只有无尽的云彩,是吉祥,也正似这二位缥缈仙人。
时暮不由得伸手去抚摸那喜服,入手的,是一片微凉。
“是鲛绡吗?”
入水不濡,梦幻轻灵。鲛绡是只有鲛人才可以纺织出的珍贵绡纱。
花容说:“是。”
是他在海安城的深夜恨不得搅翻那片海域寻到鲛人而换来的。
花容没将这话说出来,但时暮也大致猜得到。
时暮说:“怪不得我第二天觉得你身上一股子鱼腥气呢!”
花容失笑:“什么鱼腥气,你这是嘴硬?还是害羞了?”见时暮又故意损他,花容就接着说,“那按说这喜服上也该有鱼腥气,你还穿不穿?”
“当然得穿!凭什么不穿!”时暮抱紧那喜服,“除了我还有别人能穿吗?”
“是是是,没有别人能穿。”花容眯眯眼睛,“但还有我能穿。”
“你是内人嘛!”
时暮点点花容额头又笑了起来。
花容从他怀中扯出其中一套,问时暮:“所以你还动手不动?还是让为夫亲自给你换上?恩?”
花容说着,便作势要剥时暮身上的里衣。
时暮拍开他的手,说:“我东西都准备好了,你现在就老实叫夫君罢,我才是‘为夫’,夫人且伺候我更衣罢。”
时暮伸开手臂,扬扬下巴,示意“夫人”给他更衣。
花容挑挑眉,没急于纠正时暮的想法,便伸手给他脱衣服。
二人也不是没有“坦诚相见”过,时暮这时也不害羞,就端着一副矜贵的架子任由花容给他更衣。
穿鞋,束发。花容把他的心上人从头到尾打理妥当。
之后,时暮便从镜前站起身来,反过来为花容更衣束发。
然后姿容不凡的一对璧人便相偕出了屋子。
屋外是一如屋内的装饰。
红罗斗帐,四角香囊。
火红喜烛,火红灯笼。
“好看。”
时暮情不自禁地便说出来。
花容笑笑:“说了是为你准备的。”
花容本不懂这些。
于是他看遍了京城的喜宴,知道那红罗斗帐该是双层的纱帐,知道那香囊该垂在四角。
这是花容本能挥手而就的东西,他却在心中模拟了数次,三番五次地更改,唯恐哪处不合了心意,一点都不愿将就。
时暮看着满眼的火红,想了想,又抬起手,重重白光落在院落里,蜿蜒出黑色的纱幔,再与漫天的火红相交、纠缠。
黑色亦是天元大陆喜宴上常用的颜色,是不同于大红的热情,无比庄重。
时暮对花容说:“这是我送给你的礼物。”
花容说:“我收到了。”
时暮独爱红色,花容便为他准备了红色的喜宴。花容钟爱黑色,他终日黑衣,终为时暮着一身他的颜色。
如今时暮便也为花容装扮出满庭院的、花容的颜色。
于是红中有了黑,黑中亦有了红。
正如时暮暗红的双眼里透出了纯黑,正如花容乌黑的瞳孔内染上了赤红。
忽一道铿锵凤鸣,百鸟相随。
五彩斑斓的鸟儿随着如火的凤皇掠过花府的上空,又盘旋飞回,落在花府的每一个角落。
落在房檐和假山,落在树枝与繁花。
“那是合欢草?”
“是。”
时暮顺着百鸟的踪迹,视线越过红与黑的绫罗,落在一株株大红的花上。
合欢草,在仙界是象征婚姻嫁娶的灵花,是只有仙界才有的花。
时暮想不出,花容会是从哪里得知、又从哪里得到这遍地的合欢草。
于是时暮问道:“这花你是从哪里找到的?我都找不到了。”
花容没有回答,反而问:“你要找来做什么?”
时暮睨他一眼:“明知故问。”
花容确实是明知故问,眼见着时暮最近段数见长,逗不到他了,只能老实回答:“问岚昱得来的,还得到了别的好东西。”
花容且卖个关子不说别的好东西是什么,时暮沉吟道:“夫人这般还真是让为夫为难,为夫该担心自己准备的东西不够了。”
时暮蹙起了眉,看样子真的是万分为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