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手被他攥得有些疼,谢恒临睁开眼来,模模糊糊冲他笑。
“阿白怎么还不睡?”
“这就睡。”江逾白答应着,吻了吻他手背。
待江逾白宽衣躺下,谢恒临翻身往他怀里滚。被子里进了些凉气。谢恒临立刻头埋在他胸口咳嗽了两声。
“陛下……”
“还是叫霜儿吧。”谢恒临缩着身子贴在他胸口不再动了,仿佛是找到了舒服地方的猫,满足地闭上眼睛。
“阿白莫要怕。朕到地下了,定会同父皇解释,是朕心悦你,是朕非要招惹你的。阿白当丞相以来,为国为民,鞠躬尽瘁,父皇一定不会怪你。”
“陛下别这么说……”
“倒是朕……一国之君,未有生育,谢家江山后继无人了。父皇母后定不会饶了朕。”谢恒临慢慢说着,中间夹杂着一两下咳嗽。
“不会的。臣会在宗室里的孩子中找出最好的继位。大汉江山,臣替你守着。”
江逾白本是想宽慰他的小皇帝,说完才发觉自己近日精神恍惚,竟然失言了。
“不对……陛下一定会好起来,臣陪着您把这江山守住。”
“阿白……不必如此。”谢恒临闭着眼笑着摇摇头,拉着他手放在自己脸颊上。“你我心知肚明,撑不到年关的。”
“真可惜,今年不能和阿白一起过年了。”
江逾白握住他手,没有说话。
“这样一想,阿白也不容易。待朕一走了之了,阿白却有的忙了,事情定然很多。”
过了许久,谢恒临又问他:“宗室的孩子,你也会教他念书,教他骑射,陪着他长大吗?”
江逾白没想过这个问题,哑口无言半晌说:“臣,安排别人教他。”
“好。”谢恒临笑起来。
雪簌簌的下,江逾白忍了又忍,才没让眼泪落下来。
“阿白……阿白……”谢恒临又唤起他名字,一声一声,带着无限的温柔与眷恋。
江逾白一下一下应着,轻轻抚着他后背。
“怎么还未分开,朕就这么想你。”谢恒临声音里带着哽咽。
“不会分开的。不会分开。陛下定会好起来。臣明日便命人再去找,普天之下一定能找来救陛下的人。”江逾白吻着小皇帝脸上的泪水,捧着他脸把细密的吻落在他额头上,下巴上。
“别为难太医们了。”
“若是朕不在了,阿白要记得朕,不要与他人在一起,好不好?”谢恒临央求他。
“好。”江逾白抱紧他答应道。
“还是算了吧……阿白将来,还是同女子在一起吧。生几个娃娃。也许朕就托生给阿白当孩子了呢?”谢恒临昏昏沉沉,胡言乱语起来。
“臣心里只有陛下一人,再也容不下其他人了。”江逾白很想这么说,可他张了张嘴,又自嘲地笑了。
害死陛下的,不就是自己吗?有什么脸说这种话。
又过了几日,太阳出来了。到处冰雪开始消融,谢恒临精神看起来好了不少。
派人在全国上下召集来有名大夫进了京,江逾白带着人一道一道审着,怕有细作混进去。最后这些大夫与太医们一道,商量着皇帝的病该怎么用药。
药一罐一罐的熬,小皇帝一碗一碗的喝,缠着他要亲吻的次数也随着增多。
在江逾白有了希望,觉得当年母亲留下的毒也不是无法可解时,谢恒临突然咳了血。
彼时江逾白正拿着折子抱着小皇帝一同看着,那血咳在奏折上,红得触目惊心,江逾白活了这么多年,自问大场面见得不少,此时却呆住好一会儿才嘶吼着让人传太医。
日落后,小皇帝咳出来的血越来越多。贴身的明黄色衣服上也沾了血,江逾白红着眼睛盯着那一块儿好久,最终别过眼去,掉下眼泪来。
午夜将至,谢恒临大口大口的呕血,江逾白数不清自己多少次拿起帕子将小皇帝嘴角的血擦去,数不清宫女们换了多少盆水。
太医们跪了一地,说陛下这毒……不是,这病……本来不是治不好,拖太久了,病入膏肓。无力回天。
谢恒临昏迷了很久,再次醒来时,虽然不呕血了,但也已经全然没气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