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
“江大人……我是……我是今年的三甲进士孙连安,任翰林院检讨……我……”年轻人结结巴巴说着,眼睛还在往两边看着,仿佛是害怕被人看见。
江逾白以为他和别人一样是来巴结自己的,见他这么说话都这么艰难,想找个托词打发他离开,可这年轻人见他有不耐的神色,忙又道:“我是为镇西将军一事前来……”
他一句话说得像是害怕得要哭出来似的,江逾白只好先请他进来坐。
厨娘送了热茶来,那孙连安坐在椅子上如坐针毡,一杯茶拿在手里都抖出来大半。
“大人,听说您状告镇西将军在边境欺上瞒下贪赃枉法,也不知道此事如何了……但我,我有要事相报……”
“别怕,慢慢说。”江逾白给厨娘使了眼色,让她出去顺便把门关上。
“现在屋里只有你我二人。有什么事但说无妨。”
“大人……我……”那孙连安竟然眼睛一眨,哭了起来。
江逾白最怕人这么嚎啕大哭,他没心情哄除了霜儿以外的人,可是干坐着也挺尴尬。
孙连安哭够了,用袖子擦着眼睛平复了心情道:“每回那外族来犯,镇西将军就派人谈判,并不出兵。数年如此,我们光是缴纳的赋税都好几重,还不说有时谈判出点问题,那些人便会在郊外烧杀抢掠无恶不作!我姐姐……我姐姐就是被那些人……被那些人……侮辱了清白,还被活活打死……”
孙连安说到这里再次哽咽不已。
“官官相护,暗无天日。老百姓只能远离故土,越逃越远。我爹娘带着我逃走了,可有一次我回去看,曾经边境最繁华的城中,现在尽是些逃不走的老人,还有些没爹娘的孩子。您不知道……那些孩子有些饿得都脱了形。”
江逾白手里握着腰间的玉佩把玩,眉头始终没松开过。
“可是那镇西将军还有前去监督的官员,从没上报过。只说边境安稳,百姓富足。”
“我也是到了京城才知道,上至官员下到百姓,几乎没有人知道我们在镇西将军的治下受了多少罪。”孙连安红着眼睛,跪倒在地又道:“大人,那吴武目无王法,再任由他这么下去不知道还要多少人丢了性命。求您,求求您一定要帮帮我们。”
“可这事我没有证据。口说无凭啊……”江逾白将他扶起来,在屋子中间来回踱步。
他原本打算再上疏几回,等对方按捺不住对他下黑手,他就找几位好友把事情闹大。
在天子眼皮底下谋害大臣,介时皇帝震怒,加上众人煽风点火,意识到这镇西将军可能拥兵自重,多半就会治个什么罪,严重点兴许就革了职。
可是这事儿万一皇帝就是不愿意治罪,或是小惩大诫,他也没一点办法。
“大人……大人,我有证据。”孙连安忙说。
“家姐不在后,我父亲恳求乡里一同写了血书,但可惜后来没有能伸冤的地方,父亲绝望之下让我拿去烧掉,我给偷偷藏起来了,就是想着有朝一日有能力了就为一方百姓请命。”
“这个可以。”江逾白听完眼睛亮了。
第二天夜里,孙连安带着血书来敲门了。
江逾白摆开笔墨,让他把所见所闻尽量详细地说出来,自己来记录。
二人忙到深夜,孙连安要走,江逾白刚送他到院门口,却见着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霜……”江逾白本来昏昏沉沉,看见谢恒临一下子精神了。
“你先走吧。”江逾白眼睛都不舍得挪开,对孙连安说道。
“我是不是来的不是时候。”谢恒临看着孙连安的背影,攥紧了斗篷下摆。
江逾白这才反应过来,孙连安长得白净个头又小,霜儿误会了,于是道:“说什么呢。”
他想伸手拉霜儿,到半空想起他已经有了家室,于是又停住了,做了“请”的姿势,让他进屋里说话。
“我来只是要告诉你。淑贵妃这几日一直在向我父皇为他弟弟讨要公道。父皇有些烦,都敷衍了过去。父皇不会治你的罪,但那些人也许会暗中加害于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