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秋蝉左等右等,也终究没等到燕三白来找她。
而接下去的几天,暗流突破海面,真正的波澜已然掀起。
“陛下!整个长安城如今都议论纷纷,我们不能再如此放任下去了,否则人心必失啊陛下!”朝堂之上,礼部尚书深深的低下头,声音里饱含沉痛。
李御史出列,同样拱手行礼,“陛下,蔡尚书所言极是,我们大周以仁德治天下,红河岭一事虽发生在大周之前,亦与大周脱不开关系,我们须得给万民一个交代,否则如何对得起红河岭死去的无辜百姓,如何对得起大周的子民,又如何对得起已经故去的黎王殿下。”
“休要信口雌黄!”定远将军何正龙怒目微张,“你们如此咄咄相逼,难道就对得起黎王殿下?不要忘了,若不是黎王殿下打下了红河岭,我们大军如何取得胜利直取长安?!”
李御史神色肃穆,“我们何时忘了?我看是你们忘了,黎王殿下取得红河岭大捷,为的是天下百姓,他最后战死沙场便是最好的说明。我们如今追究红河岭一事,更是为了天下百姓,人无信不立,若朝廷失了民心,我大周何以为继?这难道是黎王殿下希望看到的吗?!”
何正龙被气了个一佛出世二佛升天,御史台的人嘴皮子多厉害啊,那可是专靠打嘴仗为生的,何正龙一个只会带兵打仗的大老粗若能说得过他,那得祖坟上冒青烟了。他搜肠刮肚半天,也找不出合适的句子来反驳,总不能说‘你放屁,黎王殿下哪有那么好心’吧?
李御史一战成功,再接再厉,但辩难这种事,若文官们能抵挡得住像苏世辉这样大将的威压,那便已经摸到了胜利的边缘。
因为在场的,极少数知道真相的人都知道——这件事儿黎王根本不占理。
没看李晏从始至终都不发一言吗。
但瞧着那双古井无波的眸子,放松得好似与其他所有人都不在一方天地里的姿态,还是没人觉得此刻便可以小瞧这位闲散王爷。就怕他眉毛动一动,就要翻脸。
朝堂上的争吵愈演愈烈,但皇帝似乎没有阻止的意思,群臣猜不到他到底是个什么心思,便接着吵,待苗头不对再停下来。毕竟这位皇帝虽说以仁厚为名,但能坐稳皇位十数载,又岂是真的外表看起来那么简单。
过了一会儿,眼见场面难以收拾了,皇帝才抬了抬眼,身边的大太监立刻会意,站出来,掐着尖利的嗓子喊道:“肃静——”
皇帝揉了揉眉心,得,头疼了。于是大臣们都安静了,闭嘴的速度个顶个的快,就何正龙这样的大老粗慢了一步,整个大殿里就回荡着他浑厚的声音。
“放屁啊——屁啊——啊——”老脸都丢光了。
于是何正龙在心底默默的把在场所有人都骂了一遍。
李晏忍着笑,稍稍站直了身子。
这时作为武将头头的苏世辉终于结束了他长久的养神,站出来,道:“陛下,成王败寇,功过是非,一向由得后人书写。但当今天下都知道,黎王殿下为大周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如今他尸骨未寒便出了这等事,教人如何心安。况且现在红河岭一事尚无定论,臣认为,与其多费唇舌,不如先把真相查出来。”
老将出马,文官们顿时也收敛了很多。只是范正春就惨了,又被提溜了出来。
范正春抹了把汗,“陛下,苏将军,红河岭一事过去太久,下官……下官目前还没有什么进展。”
得,明儿个继续吵吧。
第96章 翟英
范正春愁啊,他是真愁啊。
他当上大理寺卿其实也就是两三年的光景,上任没多久就来了个关卿辞,自此之后长安城的百姓只知道大理寺有个气宇轩昂的大理寺少卿,而少卿的顶头上司是谁呢?鬼才晓得。
范正春曾一度怀疑,是自己长得不如关卿辞的缘故。毕竟,周人爱美嘛。
而现在,范正春觉得自己仅有的一点仪表堂堂也要逐水波流去了。大周朝最难办的一桩差事落在了他头上,因为是洛阳王和皇帝陛下钦点的,他也不能像以前一样推到关卿辞头上,是以,他最近的头发一抓掉一把,比秋天的破茅草还要衰败。
但这件事范正春坚持认为不是自己能力的问题,而是这案子根本不能查。
他上任时间短,根本就还接触不到这一类的秘辛,所以红河岭案的真相是什么,天地良心他真的不知道。而那些知道真相的人,也深谙祸从口出的道理,无论范正春如何打探,都三缄其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