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知道他们走回了熟悉的戈壁,他们只需再走一日,他们就可以回到那个村落,他们感觉撑不下去身体竟然还能挤出一丝力气,丹田抽出一丝内力支撑着四肢,他们的双腿没了沙子的纠缠,速度都加快了不少,终于在晨光熹微之际,他们回到了他们来时的村落。
晏瑕记得哪里有井水,那口井是这个村落里最珍贵的财宝,晏瑕走到了井口,毕竟他们离去的时间不长,井口的看护者都还记得与人为善的这几人,看到他们明显是沙漠脱水太久,就赶紧打来水喂到他们口中,晏瑕喝到水的那一瞬间脑子清醒了许多,当时他在想,原来我真完了,死亡都无法让我畏惧,我畏惧的只是我死后注定转世,无法陪在沈喻身旁,不知哪一世能再和他相遇。
他们衣裳沾满黄沙,衣服上破损严重,睡在了他们来这的一处客房,好好休息一天,晏瑕一觉睡到了夕阳西下,他起身眼前犯晕,他知道是太久的饥饿和劳累所致,他们这个村子没人来,屋子是个大通铺,晏瑕看着郗真和程茗奕躺在那,他没有为自己的早起一步沾沾自喜,在这次路程中他只是背过程茗奕,夜晚极寒的时候依旧是郗真为程茗奕输的内力。
他还记得在沙漠里轮流背着程茗奕,那时程茗奕发烧时好时坏,但大部分都是无意识的,无意识时身上的重量也沉了不只一倍,晏瑕感觉他仿佛又回到和沈喻刚学武那段要死要活的时光了,他在想,郗真是靠着什么,受着内伤,追到了清平宫,又从清平宫来到大漠,一个人撑起两个人的生死。
他又想了想沈喻,如果沈喻也是这样,他能为沈喻做到何种地步呢,又想了想他在沙漠里似乎对死亡并不畏惧,只畏惧沈喻离开他,晏瑕想,真要发生这样的事,他恐怕也会拼着一条命,拼到让沈喻安然无恙,他才能安心。
他起身见沈喻不在此处,但他心里并无慌乱,他记着沈喻说过不走的承诺,出门后见几个村民谈论,谈论的主角是他们四人,村民见到晏瑕,一人脸上带着笑:“你们果然很厉害,竟然在沙漠里面活下来,那个词怎么说来着,啊,英勇无敌,对,英勇无敌。”
另一人也敬佩道:“你们是第一个能把里面人给带出来的啊。”
晏瑕笑了笑,说:“我可能要收拾一下自己,我现在够狼狈了。”
一人惊叹道:“小哥你出沙漠是悟到什么了,比你之前笑的随意多了,你以前笑不笑感觉没什么区别。”
晏瑕回道:“经历生死,怎么可能一点都不变呢。”
晏瑕离开,从衣店买了成品,在里面换好了衣服,他转身离去时经过转角,一丝檀香从身旁飘过,他转身回看,只见那人背影,长发似泼墨,着青黑便衣。
晏瑕想:原来这偏远之地还有别人来。
他又去买了药,回到住处,让一位嬷嬷将新衣给云绡,他借用厨房给程茗奕煮了些药,煮了两炷香,此刻厨房无人,沈喻飘了过来,晏瑕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感觉自己心脏跳的欢快了些。
沈喻见晏瑕正在熬药,他道:“这时给程茗奕熬得?”
晏瑕想起他给程茗奕把的脉,皱眉道:“或许是我学艺不精,或许是他真的内力受损,我查探不出来。”
沈喻道:“郗真曾说程茗奕和他武功相似,但实际上郗真是不出世的天才,程茗奕最多算是个好苗子,除非程茗奕有奇遇,要不然他无论怎么练都无法达到郗真的水平,他们能打成平手,除了有君子之比的缘故,程茗奕绝对在郗真看不到的地方做了些什么。”
晏瑕想了想程茗奕受损的经脉,皱眉道:“当年的邪教确实有速成的武功。”
沈喻飘到了门口。从这了方向看能看到晏瑕他们住着的大通铺,他接着道:“程茗奕从皇宫里长大,从小见识就与其他人不同,心机恐怕也比江湖人重了几重,他若是能用这种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武功,想必朝廷内部对他来说前路难难。”
晏瑕领悟到他的意思:“当年皇宫对他而言怕是也是危机重重,他不得不练些能迅速提升的武功保护自己,他身体其实早就不好了,只是他善于隐藏,这一次程茗奕的决策在朝廷眼里是伪装,在江湖人眼里是受伤,但无论情况如何都有郗真保护程茗奕,没有程茗奕背后的捅刀,郗真是最强的守护者。”
他接着道:“程茗奕虽说如今虚弱,但恐怕他并没有失去内力,只是我查探不出来,他最想做的就是覆灭武林,故意装作身受重伤,挑拨众人,鹜蚌相争,渔翁得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