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段时间破庙里鸦雀无声,就听见祁天屁股长疮似的,坐在干草堆上挪来挪去。
窸窸窣窣的声音终于是把赫平章惹怒了,回身高高扬起一只拳就要揍过去,祁天反应飞快,立马一个后仰,傻傻看着停在脑门上三寸的拳头,笑得很是逞强。
赫平章起身狠狠拍扫衣裳,“要没别的吩咐,我就出发了。”
谢晚成也站了起,对文无隅道,“你在这等消息。”
“有劳了。”文无隅躬身作揖。纵然满腹狐疑无解,却也知到了不得不为的时候,顾虑再多也枉然。
祁天一溜烟跑没了影,一会儿牵了三匹马出来,脸上堆着谄媚的笑,“请,请!”
“多谢。”谢晚成觑了眼满脸写着嫌弃的赫平章心里暗笑。
赫平章毫不领情,拽了马缰绳一跃而上,夹了下马腹先跑一步。
谢晚成忍不住问得了白眼仍然热切的祁天,“这位兄台,你是不是哪里得罪他了却不自知?”
“我可不敢得罪他,我还想奉他为师,可他死活不肯。”
“所以你就一直缠着他?”
显然这个缠字不贴切,祁天不爽,“你怎么能这么说,拜师当然要表现我的诚意。”
怨不得赫平章没好脸色给他,独来独往惯了的人,突然有天后面老跟着个甩不掉的尾巴,换谁都得嫌弃。
谢晚成恍然想起第一次到这破庙,那鬼鬼祟祟吓跑了赫平章的声音就是此人祁天,这二人孽缘不浅啊。
眼看赫平章即将消失在视野,谢晚成低喝一声,打马追去。
“兄台,兄台,等等,没人告诉我计划,我该做什么?”
风在耳边怒号,谢晚成回喊,“你跟着赫平章,听他号令。”
残阳如血,逐蹄风。
第75章
子夜将尽,天穹如墨,寥寥疏星点缀。
薄雾渐渐笼盖京城,凉风徐徐。
打更人带着倦意穿街走巷,更声像条游蛇时起时伏。
灯笼摇曳微光,有黑影一闪而过,急速而有序。
几声短暂的闷哼,被寂静淹没。
刑部府大牢。
十来人的衙差巡卫队,在大牢门口止步。
左右守门衙役刚要例行询问,巡卫队为首的二人迅速抄起手掌将其劈昏。
大牢内,七八个衙役目不旁斜,恪守其位。
牢中犯人睡得极沉,鼾声四起。
谢晚成与赫平章相视一眼,往大牢内部走去。
两旁排排铁牢柱坚不可破。
通过丈远一条狭道,更深处关押的是重犯,老死狱中不得释,天下大赦也救不了的十恶之徒。
夜不算深,却出奇的寂静,犯人的睡相不像睡相,没有一句呓语也没有迷迷糊糊半梦半醒的人,像是被下了迷药,睡得死沉死沉。
然而精神过度紧绷的假巡卫队未能察觉异样。
缓步走过窄道,烛火昏暗,尽头几乎漆黑一片,谢晚成直直盯着前方,心里有些发毛,仿佛有什么危险东西将从黑暗之中窜出来。
一旁赫平章轻推了下他,眼神一掠,示意他抓紧找人。
此地有数个衙役看守,仍对他们不闻不问。
谢晚成走到一间牢前,就着微弱的烛火往牢中张望。
这时突然一阵紧促的脚步声,接着窄道两扇厚门吱呀一声合紧。
一行人怔怔,只见黑暗中一个人影朝他们走来。
昏黄的光线渐渐描摹出那张脸来——竟是怀敬王渊澄,目光森冷阴鸷,那似有似无的笑意诡谲之极!
霎时间火把燃亮,四壁通明。
倘若谢晚成来得及将牢犯依次观察个遍,他会发现这处地方的犯人由粗铁链锁住手脚,蓬头散发,难以辨清容貌,不出声问根本找不出文家二老。然而即便他高声询问,也不会有人回应。
那厢对于突如其来一场说走就走的回乡之旅,文曲从头发丝到脚后跟都是抗拒的。无奈主子一冷脸,他就不敢吭声,心不甘情不愿地卷了大把银票和武曲双双把家还。
没有一个可信服的理由,简直莫名其妙,神经大条的文曲心里存了个疑问。
两人没急着赶路,天黑之前找了家客馆落脚。
喝足吃饱后,文曲逮机会逼武曲说真相。
他摆出个很夸张的恶狠表情,直瞪着武曲。
武曲视而不见,满屋子拾掇一遍,准备去洗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