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娼_作者:游人左(181)

  院外,连齐先一步挡在主子面前。

  “你让开!”谢晚成低吼。他今天就算拼死也要为堂中那含冤受屈的母子报仇。

  连齐自不会退半步。

  渊澄目似寒潭,早见不惯谢晚成以师兄弟的关系巴巴地跟着文无隅,“我来吊丧,与你何干?”

  谢晚成冷哼,把剑往前送几分,几近抵住连齐胸口,“我是你,早当以死谢罪。何敢厚颜苟活。”

  渊澄不屑地撇开眼,从连齐身后走出,径自往前迈步,“如何谢罪,也是我和之间的事。”

  谢晚成剑锋一偏,“他的事就是我的事,你算得什么!”

  渊澄不语了,沉默片刻,抬脚往一旁绕开。

  谢晚成立马提步,剑光一闪,破空疾刺。

  渊澄定身,人后倾,剑刃堪堪从他鼻上一寸划过。

  一个闪避有余,一个穷击不舍。

  连齐愁眉,万一主子真动起气来,怕是非折了谢晚成志气,叫他难堪不可。论武功谢晚成远远不敌。

  十数招后,渊澄当真不耐烦,边闪避边道,“连齐,剑给我。”

  连齐闻言呆了又呆,握着剑柄要拔不拔。主子是真气恼了,否则断可徒手制服。用剑,意味着不再保留,要他死得心服口服。

  这时,宅院里传来救命的声音,“师兄,住手。”

  渊澄蓦地立住,朝那厢望去。

  谢晚成却仿若未闻,也不较什么趁人之危小人君子,倾注杀怒的剑锋,半分不动摇,目标只有那致命的喉颈。

  连齐见主子呆立,即将剑锋迫喉,他手中的剑连同剑鞘脱手掷飞,大喊,“谢晚成!”

  谢晚成略一迟疑的瞬间,剑身被击偏,剑尖擦过渊澄喉颈的皮肤,留下一条细长的红印。

  “别叫母亲担心。”文无隅走近,低声,柔柔地含了点责怪,“回后房歇息去吧。”

  谢晚成不动,泣血一般眼底浮红,面前这个人分明哀极痛极,为何要忍耐克制。

  长叹一记文无隅抓住他的手往宅院牵,苍白的脸上勾起一丝诡谲的笑意,声线压得极低,“杀人脏手,不如诛心。”

  谢晚成诧异得看住他。

  文无隅言罢,拍拍他的手背,摆了个眼神示意他回屋。

  风戏竹林,声声缱绻。

  连齐已不见身影,林荫下二人相对而立。

  渊澄目光不定,适才那两相执手的一幕在他眼里隐隐地凄楚着。

  “王爷百忙之中前来吊唁,感激不尽。”

  文无隅恭恭敬敬施礼,将两人推到了天各一方,可望不可及的遥远。

  渊澄呼吸一滞,方才剑锋之下处变不惊的从容浑然消失,唯唯诺诺的,他说,

  “要骂要打都随你,何必…”何必言不由心。

  文无隅嘴角弯起,竟还能笑,打断道,

  “王爷此话抬举了。”

  “你不要这样…”委实罕见,多么威风堂堂的一个人,竟也会央求别人。

  文无隅像被这怯怯的语气惹得不快,立马沉下脸声寒三分,“王爷频频来访,想必是担心身世的秘密外泄。”

  渊澄眸光一动,正要回说不是,文无隅自顾道,“在下虽无报国大志,但眼下时局不安海内肆患,天下兴亡,苦的是百姓,吾亦是万民之一,不想受苦。王爷尽可放心。”

  渊澄苦笑,大着胆子望进他眼里,“我在丘临说的是真心话。你不原谅我是该的,你想去江南定居,或者远游,什么都依你,只是…你不要拒我千里。”

  他恐怕文无隅自管自地牵扯别的话题,一股脑将心里话道出。

  可文无隅像听了什么怪诞不经的故事,开始遏制不住地发笑,狂悖、放肆、压在喉咙里的森人笑声,叫人发怵。

  渊澄呆住,那恍若陌生无比轻傲的模样,像把他踩进了泥里。

  终于文无隅不笑了,眸色却凌厉逼人,在他脸上肆意,“王爷对一个万人可骑的娼妓动心,不觉得荒唐?”

  “不荒唐,”尽管那眼神如锥子般,渊澄还是贪婪地领受,急着表明心意,“只要你对我也有这份心…”

  “那就更荒唐了。”文无隅猛地甩袖转身。

  渊澄噎住,垂下眼,尽是凄楚不能,心底却还坚持着他对自己有心,不过碍于仇恨纠葛不肯坦白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