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文曲进来,端着大补汤,清昶的声音证明他挨那一脚啥事也没有,“武曲,大夫不是说这几天能醒吗,主子醒了没?”
走到床榻边,他立马喜上眉梢嗓音更脆,“呀,醒了,快吃点东西,刚炖的骨头汤!”
文无隅确实感觉饿得心慌,在两个小厮笨手笨脚地伺候下把一大碗骨头汤喝进肚里。
之后又昏昏沉沉得入了睡。
又过几日,文公子既不见好也不见坏,就是闭着眼直挺挺躺趴床上。
明明吃饭的时候精神头看着极好,文曲大嘴巴子闲得忍不住,站在床边念起经来,“主子,主子,主子……”
一遍一遍不厌其烦。
“嗯。”文无隅终于吭声。
他猜得不错,主子果然装睡,文曲蹲下下巴垫床榻,眨眼,“醒着干嘛不说话?”
文无隅睁开条眼缝扫看他又阖上。
“你是不是不高兴?不高兴王爷没来看看你?”
文曲自以为是地揣测主子心思,自以为是的认为自己猜对了,“王爷就是个喜新厌旧的负心汉小气鬼!主子你可千万别往心里去,那种人没啥好的!”
他一开始就以为自家主子‘心仪’王爷已久,若不然为何在涟漪阁时向王府出来的小倌打听王爷的事。在他看来,主子忍辱负重终于得偿所愿,独承恩宠,却那王爷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你想说什么?”文无隅依旧阖着眼。
文曲欲言又止,忖度片刻道,“没什么。”
静静半晌,主子竟然不追问,文曲不满,又着急念道,“主子,主子……”
文公子的好脾性许就是被此厮磨出来的,他抬了抬眼皮以示回应。
“你知道王爷为什么没来看你?”文曲满心怨忿地自问自答,“因为他看上别人了!你说气不气人,不就烧了个厨房吗,破砖烂瓦值几个钱,他居然把你打入冷宫!之前比这还大的事他都护着,一点小事而已,当你是那啥,怎么说来着,呼之、呼之即来挥之即去!主子,你得快点好起来,要不那小白脸该得意上天了!”
文无隅问道,“什么小白脸?”
文曲跳起来一蹦三尺高,脚底板跺地啪啪响,“你是没看见,那小白脸长得比女人还白,比你的袍子还白!”
文无隅自然得加问一句,“哪里来的?”
“你昏迷的那几天,听说野外捡的,说他恍若天人看杀卫玠,王爷一眼就对上了。我见过他一面,跟个鹌鹑似的,高傲得不行!”
文曲手舞足蹈叫嚣着愤慨和不屑,
“还以为王爷真的收心了!原来天底下的男人都一个样,喜新厌旧!”
文无隅微微抿嘴,“你不是男人?”
文曲稍一愣,“我是啊,可我不像他。”
文无隅脸上笑意明显,“若换你是他,指不定比他更风流荒唐。”
文曲看不明白,“主子,你不生气?”
“不生气,”转而文无隅问起别的,“这些日有给文雀喂食么?”
文曲怏怏点头,他还是心中不平,可头一回觉得对主子无计可施。
血诏背面是封遗书,当年钟氏咄咄相逼,宰相大人无奈之下自饮鸩毒而亡。
赫平章逃脱数日,京城上下却无半点王府走水之外的传言。
这让事情越发扑朔迷离。
渊澄原疑心文无隅,可他险些命丧赫平章之手,又将他排除了这份嫌疑。
批阅卷宗日复一日枯燥。
文官权力再大也是枉然,手上没有兵权,能动用的兵卒寥寥可数,掀不起大风大浪。这便是钟氏高明之处。
高座上渊澄蹙额,丢下毫笔离座。
虽然让齐明秀顺理成章进住王府的计划未如预期进行,但一场大火使计划提前,有惊无险,多少也得感谢文公子。
又闻熟悉的膻味,渊澄不禁转目,望向老远角落那只青牛,食指堵鼻加快脚步。
房中文武曲对坐圆桌百无聊赖,一看见王爷,武曲起身便走,文曲则不然,慢吞吞站起拿话酸他,
“哟,王爷呀,真是贵人多忘事,主子都长蘑菇了您才想起来。”
渊澄嘴角一勾,像文曲这般坦率真性情的人实在难得,叫人喜忧参半。
里屋传来两声咳嗽。
渊澄便不与他拌嘴,径直走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