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流自在小打滚_作者:今天我爸生日(111)

  “给你念信的人物。”孩童顿了顿,“能让你看清楚世间万物的活神仙。”

  元阳虽然看不清,但隐隐约约感觉到,眼前人,展露出一个绝不会浮现在稚童脸上的笑。

  一阵风吹来,木门翕合,发出沉朽的响动。

  第49章 第三汪轮回水

  小白团子是个骗子。

  自那时往后,官元阳时常在心中这般气想。有些时候觉得实在不过气,便把食指弯成对半,用凸出的指骨顶在小白团子的脑门儿上,大声来上一句。

  “你真是个口中乱吐雌黄的!”

  团子不太在意,只会甩甩自己的脑门,而后从喉咙深处缓缓哼出一声不以为然,仿若真把自己当成什么活神仙。

  仿若他真能让元阳重新看清万物。

  元阳这么侥幸着。

  府中已经开始张罗成婚的红绮,几个小厮一大早便把他从房中捞出去,大红的喜袍铺天盖地,如同蝉蛹般将他包裹得严严实实。

  可惜,再靡丽盛妍的朱红,到了他的眼中,也只剩下黑白的模糊。

  他抬起手,让嬷嬷调校他大红喜袍的肩缝和里襟。窗外的阳光,那似乎是阳光、在他的眼中明明闪闪,化为阴翳般模糊的混沌,这光影愈来愈小,直到变成眼中的一条缝隙,上下晃荡。

  “吱呀”——后门被推开,元阳眼中的光影放大,由一条缝隙变成晕染刺棱的圆形,脚步声在背后响起,愈来愈近。

  这听过数千数万遍的脚步声,他不用抬头,便知道是谁。

  “长兄。”

  那人似乎应声了。

  一双冰凉的手从下而上缓缓地划过元阳的腰身,轻缓地顺延,经由肩胛骨、背、后颈,冰凉的触觉如同蛇般贴在他的肌肤表面爬行,留下阵阵不适的震颤。

  那手最终环绕过他的脸,从身后贴到元阳的眼睛上。

  元阳一阵紧张,由不住屏住呼吸,眼睛本就不适,这会儿更是像被火灼烧般难忍,恐慌忍不住从灵魂深处往外爬。

  别人家的长兄如父,他家的长兄却如鬼。

  还是那种从地底爬出的恶鬼。

  在元阳尚且看得清春夏秋冬的孩童时期,长兄就与其他人不同,如果说父王是石头般得镇定与寂静、母妃是沉香般的镇定与典雅,那么兄长便是庭院中央的那尾金鱼。

  在冰冷的水池中转动诡异的眼睛,尾巴在水中铺卷成薄如蝉翼的扭曲,一上、一下、一上、一下......冰冷得让人不想靠近。

  在那时元阳的印象中,金鱼是可以杀死猫的。

  他曾亲眼看到过。

  那天,他刚从母亲的园冢中走回来,心底有点后怕,稍微有些风吹草动都会让他提心吊胆,由是步子迈得比猫还轻。

  府中人少,都出去采办祭祀的事情,所以□□院传来的声响,便显得尤其刺耳。

  “咯噔” “咯噔”——非常有节奏的声响,几乎都能哼出调子来。

  事实上,确实有飘渺的歌声从□□传来,不成调的、断断续续的,一声一声往年幼的元阳耳畔萦绕,他几乎是下意识地,便循着那声那响往院子深处走。

  明明是不入流的调子,却成了南海鲛人招魂的歌声,上下沉浮,勾人心魄。

  “咯噔” “咯噔”——好比巷头木匠师傅锯木头的声音,缓慢而又艰难,单调而苦涩,他几乎能够想象出刻刀不断划动,木屑往外迸溅的场景。

  他转过角落。

  地上的残害是血肉模糊的震晃。

  他看到自己脸色苍白的长兄。

  长兄的手中拿着刀,长兄的手心流着血,长兄的嘴中哼着歌,长兄朝着年幼的他露出一个怪异的笑。

  木门在风中拍响,“咣当”一声把元阳拽回现实。

  “白驹过隙,转眼间你长成这副模样,转眼间你会自己拉弓射箭,转眼间你也要成亲了。”

  长兄的手依旧没有从他的眼睛上拿走,甚至轻轻地在上面按动。

  元阳眉宇间波澜不惊,胃间却已然在翻滚,喉咙口发烫,涌上血腥的甜味。

  他隐隐约约感觉到,长兄似乎什么都知道。

  什么都逃不过长兄。

  金鱼嘴中咬住刀,便可以杀死比自己大上数倍的猫。

  “郡主家的女儿,真是与你般配。”

  长兄的声音在喉咙间咕咕哝哝,就像金鱼在水缸中吐出的浑浊泡沫,一触即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