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水朝拉了一把沈为富,上前一步,坚持自己说下去:“定波湖,是渭南百姓的地方,侯,侯府管不着。只要,只要上岸一步,踏入渭北一步,侯,府众人定然要主,主持公道!拿,拿下,送返仲家!”
“小苏哥哥,我不明白……”初五心中一片慌乱,话说出来倒平静。
“你们!随水,漂,漂来此处,不是谁要包,包庇你们!你们!只要上岸!更没有人能包,包庇你们!”苏水朝奋力吼道。
“为什么!凭什么!你们不是不知道崇堂先生是冤枉的!他才不是坏人!你们这是在干什么!”初五跟着大吼起来,声息打颤,周身也在打颤。初六窝在他怀里,跟着举了举拳头,陪着他一道生气。
“你敢说船上没有三尸门门主遗孤?你敢说你不会仲家功夫?”沈为富接连吼了两句,摇摇头,低下声来说道:“要是仲大侠只带着你们其中一个还罢了,两个都活生生的跟着他,怎么也洗不脱罪名。侯府可不是只有我们这几个,还有苏管家,还有侯爷……还要在江湖行走,在武林往来。你听明白了吗?上岸就抓,不上也拿你们没办法!”
初五气鼓鼓地站在船头,眼泪都要迸出来,生生忍住。
全没想到一番死里逃生换过地方,还是这么一个局面,之前苏水朝几番欲言又止还突然跳船,自然是不想交代。现下他跟沈为富都是面带难色,又羞又愧,语句中能说不能说的也都透露了。初五不傻,他听是听得明白,只是怎么也想不通为什么还是这样。
“如此,有劳诸位了。”
身后又响起来仲崇堂的声音,温和宽厚,坦坦荡荡地说出来。
他没有多少气力,声息无法用内劲送出去,只是四下静寂,众人都静悄悄听着,齐刷刷举目向他看去。初五也回过头,仲崇堂一手扶着船舱,一手按着牟渐春手臂歪歪地站出来,一条腿不能走动,稍稍挪了些就要往前倒。
初五忙放下初六,掉头过去用肩膀撑住他另一边。
仲崇堂低头看了看他,轻轻笑了笑,道:“别哭,别气,总是多一分生机。”
初五低下头,只想着之前跟他的约定,有逃命的转机带着初六就跑,现下怎么也不能跑,不能让他提起来。
仲崇堂一边臂肘架在一人身上,双手抱拳,对着岸上遥遥行了一礼,道:“诸位仁义相助,仲某心中记下了,只是未必再有机会报偿,只得一句多谢,还请各位收下。”
岸上忽然扑通一声响,苏水朝单膝及地,抱拳向船上行了一个大礼,昂首道:“侯府,苏水朝,什么,什么也没做成,不敢当仲大侠的谢!”
仲崇堂正要说话,苏水朝身旁的沈为富也单膝行礼,喊道:“侯府沈为富,不敢当仲大侠的谢!”
沈为富身旁一名白净面孔书生模样的男子跟着单膝跪下,高声道:“侯府李合情,不敢当仲大侠的谢!”
再来跪下的是一名样貌相似的高挑女子,也在雨中淋得透湿,一张粉白面孔水淋淋的,声息也水淋淋的动听:“侯府李合意,不敢当仲大侠的谢!”
再后面是一名样貌敦厚神情坚毅的年长男子,看去比仲崇堂还大不少,一样单膝及地,粗声道:“侯府王守业,不敢当仲大侠的谢!”
五人一一跪下,一一说来,仲崇堂也不由动容,沉声道:“大恩不言谢,仲某明白,仲某心领。”
第七十三章
一排六人,最后一人跟他们五个站得离开一些,是个身形壮硕的大胖子,比沈为富要圆出一大圈去,直挺挺立在当场动也不动,一双胖手搭在肚皮上,一直半眯着眼睛到此刻忽然睁开,虽睁不大,却也精光迸现,开腔如洪钟一般浑厚震响,问道:“仲崇堂你还认得我吗?你把我拽来这么个鬼地方,今日老天开眼,叫你也落在我这里!”
“重望兄,”仲崇堂笑道:“多多担待。”
焦重望“嗬嗬”笑了几声,连笑声都带着震响,又道:“渭北归侯府,定波湖归我,山是我开,水是我蓄,没有我点头谁也别想上你这艘船,你就呆着吧!”
“也好,有劳重望兄了。”仲崇堂点点头,仍是笑道。
抬手还要抱拳为礼,臂肘从初五肩头滑下去歪歪地要摔,初五两手撑起来托着他。
牟渐春从另一边拽着他,只有一只手能用也是十分费力,没好气地说道:“都说完了?下不了船就进去躺着吧!一个个杵在外头淋雨,怕不是一群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