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平平说着就费力地想要翻身,稍稍一动浑身跟着疼,又倒吸了一口冷气。叶尉缭横过一臂在他身前,自行攒了一些力气,扭头凑到他脸侧用力在唇角啄了一口。封平平一根手指又抬起来,不屈不挠地指着自己嘴巴,道:“不够。”
“不许撒娇!”叶尉缭怒道。
“你答应……”封平平寸步不让,仍要跟他讲理。
“不许啰嗦!”叶尉缭莫名又有些脸热,也不知是羞是恼还是真的不能再听他说,索性脸挨到他脸上唇贴到他唇上,亲亲密密地堵住。
两人都是重伤,连唇舌纠缠的精力也没余下,吻得清浅温柔,只是贴着,蹭着,两个连做一个。封平平仍觉得满心欢喜,小心地叼住他下唇咬了咬,再以舌尖舔过去尝尝味道。血腥味,香甜味,唇皮稍稍干涩的滋味。叶尉缭以舌尖挨了挨他的舌尖,瞬间晕眩得厉害,也不知是失血还是吻得头昏了。
封平平一手托着他后颈,唇隙间轻声道:“别晕。”“我,不是亲晕的。”叶尉缭咬着自己一边下唇退开些,到底晕乎得支不住脑袋,栽回他身旁。
封平平展开手臂接着,虽然被他脑袋压得疼,脸上仍散开一片收拢不住的笑意,微微合拢双目,偏头先睡过去了。叶尉缭勉力睁眼看了看他,虽然是眼下这一种惨状,到底两人都活着,忍不住也微微笑起来,随后一同昏睡过去。
墓室顶上照下来那一束天光由明至暗,复又转明,再渐渐昏暗下去。
石壁上的油灯都燃尽了,散开一股淡淡烟气。墓室中心那一道泉水昼夜不息地汩汩涌出,徐徐渗落。只有一旁躺着的死人越来越臭,尸水同血泊混在一处,腥臭熏人。两人随地便睡,足足昏睡了十多个时辰,终于被臭醒来。
封平平的鼻子原本比常人更灵,先受不住,皱着脸拧着鼻子,一手按在自己口鼻上一手伸开去帮叶尉缭按住口鼻。叶尉缭被他一只大手糊在脸上,迷糊着睁开眼睛,用力眨了眨,隔着手指瓮声瓮气地哑着嗓子道:“初六,你好臭。”
“不是我!”封平平也睁开眼,道:“死人臭,咱们先挪挪。”
两人在石板地面上睡了一天一夜有余,睡得周身僵硬,便是开口说话嘴巴都不太灵光,好在力气将养回来一些些,四肢尽力动了动都能抬能折,于是相互扶持着起身,晃晃悠悠地往开着的那扇石门走去。
封平平心有余悸,缓缓侧身挨到石门一旁,仔细听了动静这才当先转进门中去。叶尉缭紧挨着他迈步进了石室,只觉眼前一花,这一间石室之内除开门窗有异,其余一应陈设倒像是寻常富贵人家的卧房,床柜桌椅无一不具,还有一个小小炭炉上面座着一个药煲,炭火已经灭了。桌上放着整齐的一排书,有一本平摆在桌面上,是兵书《尉缭子》。
“这是赵延之的房间。”封平平拖着一条腿站到书桌跟前,拿起兵书说道。
“到底是相府公子,藏身地方都考究些。”叶尉缭环视屋中陈设,随即盯上了书桌前的椅子,抽刀出来接连斩断了两根扶手,一一捡起来,推着封平平往床上坐倒,半跪下去摸到他腿上,头忽然有些晕,闭眼栽到他膝盖静静地呆了一阵。
“初五?”封平平伸手来摸他额头,拉着他手想要他起身。
“腿骨裂了,还是上个夹板,好好将养。”叶尉缭反拉过他手,在他膝下一道摸索,仔细找到小腿骨上铁弹打裂的伤处,固定好两根断木,扯了一道床幔紧紧缠妥。跟着还想再照料他别处伤口,封平平俯身下来,两只手托着他腋下把他一整个提起来,抱到身前,裹着就滚上了床。
“初六!”叶尉缭仍想动弹,抬手碰到他胸口,封平平一声闷哼,叶尉缭立时缩在他怀中不敢再动。封平平低头在他脑袋边蹭了蹭,道:“不包了,你好着我就好了。”
叶尉缭抬手拍拍他脸,苦笑道:“我饿了。”
“肉干……”
“不吃!”
“那去找找,赵延之他们少说五个人,呆在这墓室里药还吃着,饭也不能不吃。”
两人又互相扶持着从床上下来,摸到旁边几个石室中去,有一间是个空荡荡的石室,有两三只箱子零落放在一角;有一间几张床拼了个大通铺,是轿夫住的;正中那一间果然摆着一具石馆,两人合力把程寻寻尸首拖进来放在一旁,紧闭这一间石门,外面墓室的气味也没那么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