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六你住嘴!”叶尉缭转头吼道。
“既然做了就不怕认,你们想杀我报仇就来,我就在这。”封平平冷声道。
“你……”叶尉缭全然说他不通,掉头又去跟徐氏夫妇讲道理:“徐夫人徐大侠你们别听他胡说,这件事……”
徐褚光踢起了一整张圆桌,迎面朝他二人撞过来,人在桌后,一把剑竟使出了雷霆万钧的气势,照着封平平劈头直斩而下。叶尉缭无法可想,连鞘刀挥出,把一张桌子从中劈作两半。封平平猎刀出鞘,高高扬起,从他头顶横扫而过,硬碰硬地接住徐褚光一剑之势。
他虽然后发而至,力道奇大,徐褚光人在半空无处着力竟被他一刀迫退。
封平平人随刀去紧追着徐褚光,自叶尉缭身侧闪身而过,叶尉缭一把抓住他手臂。封平平以弯刀连鞘绕他手腕,敲了一圈,强要他放手。叶尉缭连鞘刀穿进弯刀之下,叮叮叮跟他鞘碰鞘连磕了一圈,仍是牢牢捉住他手臂。
同一时,季远芳身形变换站到了徐褚光身前,持剑在手。她站着也是一副摇摇欲坠的模样,却定定站着,挡着她丈夫。
四人面对面站定,两两拦住,那两半桌子这才砰然坠地。
“覃中吕捉了我的孩子,是为了给你练刀?”她看着封平平,强自镇定地问道。
“不是!”叶尉缭道。
“嗯。”封平平道。
“真的不是!”叶尉缭勉力辩道:“初六那时候刚被她掳走,一直哭闹。覃中吕专门抓跟我形貌相近的少年陪他,然后害死,不许他再闹。此事不管怎么说都是覃中吕做下的,还请徐夫人明辨是非,不要迁怒。”
“你只说动手杀人的是谁?是覃中吕?还是封平平?”徐褚光怒声喝问。
“他是被迫的。”叶尉缭道。
“他来杀我,我杀他。”封平平道。
“远芳你让开,就让我杀了这小畜生!”徐褚光只要听见封平平说话便更怒一分,如同火上浇油一般。只是季远芳始终在他身前静立不动,一手伸开,拦住他杀人。徐褚光恨得把一柄剑砍进了身旁凳中,嘶声叫了几回。
“叶少侠,”季远芳沉声问道:“你说的都是真的?字字不虚?”
“徐夫人,初六那时候只有九岁,他知道什么?不过也是被覃中吕任意摆布,令公子遭遇不幸,罪魁祸首就只是覃中吕。徐夫人知道的,徐夫人……”叶尉缭说到此处也是词穷。
“我初时见你,只觉得像,真像。你又跟覃中吕的师侄站在一处,我一心以为,你就是被她掳走的翊云。你换了名字,不记得小时候的事,不记得我们了。”季远芳扯了扯嘴角,笑得哭一般,道:“原来你不是。原来翊云受那么一遭罪,就只是因为像你。你现在还站在他前头,一心一意帮着他说话。你用这么一张脸看着我,让我不要怪他……他还不停地说,他杀了翊云。”
季远芳说着说着流下泪来,无声地流了满脸,伸手攥着心口衣襟,整个人都止不住地抖颤。徐褚光倒转剑柄,展臂将她揽在怀中,偏着头,也红了一双眼。
“徐夫人,徐大侠,是初六混账不懂事胡乱说话,你们……”叶尉缭道。
“他很想你们,”封平平忽道:“他成天都说父母有多好,家里有多好,只想早日回去。我没有父母,只有一个哥哥还丢了,他说他给我当哥哥带我回家。他骗我。覃中吕让他杀我,他就拿剑来杀我了。”
“然后你就杀了他?”季远芳咽下哭腔,问道。
“是。”封平平点点头。
“他的尸身呢?”
“我也不知道葬在哪里,覃中吕带走了。那时候躲在大堰的安固山,一个四面峭壁的山谷,躲了好几个月。他几次想逃,还带着我爬过山,爬不出去。多半他就留在那里了。”
“你还记得地理方位吗?”季远芳追问道。
封平平想了想,摇了摇头。
“好。”季远芳点点头,伸手轻拍肩上徐褚光的手,道:“有个地方也是好的,好过咱们东西南北遍寻不见,咱们去找找,找到那个山谷祭奠祭奠也是好的。”
她说话原本就柔声细气,现在说来更是失魂落魄一般飘忽,几不忍听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