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到底是不是活人呀?”莺时又惊又惧,奇道:“我在你身上少说下了七八种毒物,毒烟还是我师父新制的,你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
“他可是你师兄,班门弄斧了吧?”叶尉缭人还蹲着捉着石头,笑得倒得意。
“我才是我师父的正经弟子!”莺时怒道。
“好了好了,正经弟子,”叶尉缭抬头看看地窖顶上,道:“你现在也跟我们一样在地窖下头了,说出来怎么出去吧,不然就一起当肉饼?”
“呸。”莺时十分嫌弃地啐一口,道:“我可不是来放你的,我是来放蛇的。”
“是是蛇比我们要紧,为了蛇,你也说说怎么转这个机关吧?”
“这地窖里原本关着一个仆妇,专责喂蛇,后来师父把她杀了,”莺时说到这里,甜甜一笑,道:“你不是想知道死在仪山那个蛇房的人是谁吗?告诉你了。”
叶尉缭跟封平平对看一眼,难怪那无头尸首跟覃中吕一样味道,也是日夜同蛇和药材相处。
莺时接着说道:“后来只好我自己下来喂蛇,有时师父也喂,还是比先前麻烦。我两个过了不到一个月的清净日子,你们就闹出许多事情,现在师父行踪泄露也不想要这个蛇房了,交代我过来放了蛇,毁去地窖……你们不过是提早帮了我一个忙,地窖早晚是要塌的,塌下来压不压你们我才不管。”
“你不管,信不信我让初六用弯刀划花你的脸?他的弯刀专门剥皮,能把你一张面皮都剥下来还保你不死。”叶尉缭阴恻恻笑道。
“我不怕你,”莺时歪着头,笑道:“因为你怕蛇。”
说完她两根手指搭在唇边,打了一声悠长唿哨,连番转折,带着许多花式变换。封平平忙伸手捂住她嘴,被她咬在虎口,下死力气咬了一串牙印。
仍是慢了一步,几条细蛇已经探头出笼缓缓游下,几段枯木上盘的蛇顺着石隙游到了四散的沙堆,还有粗过木笼间隙的大蛇也在舒展身躯盘上干枝,噼啪连声断开了木笼。莺时这一声唿哨便像是号令群蛇,一呼百应。
“初六,你能叫住这些蛇吗?”叶尉缭勉力问道。
“不能。”封平平摇了摇头,拖着莺时站到他身侧护着他。
“吓死你,嘻嘻。”莺时放开封平平虎口,从他手掌后头坏笑道。叶尉缭瞪她一眼,怒道:“初六,点她笑穴!”
“蛇们!咬他!”莺时针锋相对地喊道。
封平平一手钳住她脖子不叫她出声,一手摸出来一包药粉,转圈洒在叶尉缭身周三尺方圆。游蛇到了药粉近前便似被无形阻滞,缓缓绕行。一地窖满墙满架的蛇渐渐都出了笼,成群成片地漫过地面,涌向那一道窄窄出口。
还有在出口缠绕争斗起来的,有互相吞噬的,有仍在药粉圈外流连不去的。
叶尉缭看得恨不得自己瞎了,却也不敢闭眼,怕有蛇漏网到了他跟前。原先仪山蛇房虽然也这么跑过一回蛇,当时又是烟又是火也看不甚清,现下一片幽深黯淡的绿光之中群蛇乱舞,当真是噩梦一般。
“没事吧?”封平平低头问他。
“嗯。”叶尉缭紧抓着方石,紧绷着脸,勉力点点头。
“我有事……”莺时哑哑地在他臂弯中喊道:“我要被你掐死了……”
“掐死算了,”叶尉缭冷哼道:“反正也不是没有办法出去,蛇能走,人还走不了?初六你先出去,找一块搬得动的大石,回来压在这块方石上。再不行两块,左右堵住,只要能撑着让它有一时一刻不转动,就足够我跑出去了。”
“等等!”莺时这才叫道:“我告诉你们!”
“不想听。”叶尉缭道。
“出路的机关也关着,我只留了一道很细很细的缝隙,蛇可以过去,你们这么大个挤扁了也过不去。”莺时偏头笑道:“要是你们再冒冒失失地碰到别的机关,会死得更惨,更冤枉。”
“没关系,反正你先死。”叶尉缭笑道。
“你怎么这么记仇!我虽然让蛇咬你,可是又没咬到,就吓唬一下你你就这样!”莺时气得扁着嘴,十分委屈地说道:“本来关你们也是吓吓你们,只要你们保证再也不追着我师父,不四处找她,那就放你们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