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征车骑国的大军整装待发,国库连年亏空,皇子尚小,他这时候撒手不管了!”贵妃话语中很有几分咬牙切齿的味道。
“他不借机离开,皇位必然与太子无缘,贵妃何来今日风光?”老病鬼话里有话。
贵妃闻言心头不是滋味:“松儿眼界虽窄了些,公公怎知将来不会变大?”
葛昏晓移开视线,不与贵妃对视,意有所指道:“皇上的死讯已有十余日,该查出卖国通敌之人了。”
“一派胡言!”贵妃猛然从椅子上蹦起来,又青白着脸坐下,若无其事,“无论如何,诸位皇子中,唯有松儿可以理政,三皇子虽与他同龄,仍是孩子模样,撑不起这大好河山。”
言下之意,哪怕张松确实与张妄遇刺一案有所关联,当下也只有这一个选择。
葛昏晓摇头道:“只是给娘娘提个醒。”
“皇上是什么意思?”
仿佛命运,贵妃话音刚落,就听门外传来喊声:
——“娘娘,太子遇刺!”
和张妄遇刺一样突然,一样从云端跌落深渊!
贵妃花容失色,再没了方才的胸有成竹。她扑上去一把抓住葛昏晓的手腕,声嘶力竭:“他不能这么做!”
葛昏晓被她抓得好疼,垂下眼低声道:“事情已经发生,还请娘娘速去看望太子。”
贵妃深深望他一眼,眸中杀机隐现,终究放弃,带人赶往太子身边了:“如果松儿出事,本宫让你们都给他陪葬!”
如果传来的是张松的死讯,她自然有心拼个鱼死网破,但只是“遇刺”,还有回转余地。
贵妃离去,却有一人留在原地。
“邱美人不去吗?”
邱月已蒙圣宠,穿得却比贵妃身边的寻常姑姑还不如,乍看仿佛宫女丫鬟,低垂着小脸,神情乖巧温驯。
“你实话说,你真是太监?”她抬起头,脸上神情一变,目光死死勾进葛昏晓肉里,眼中似乎光辉无限,又似乎万籁俱寂,像凶狠的母兽或回魂的厉鬼,“我要听实话!”
“怎么了?”葛昏晓不轻易答她,“皇上不会再回来,若你想出宫……”
她拒绝过一次,他再问第二次。
邱月当做没听到,一只手按在肚子上,咄咄逼人:“那日他明明没有……除了你,再不会有别人!一次还可能有他因,这已经是第二次,你说,你到底是什么妖怪?”
葛昏晓大惊,二话不说捞起她的手腕一撘,真是有孕!
他这辈子和这女人到底什么缘分,竟次次得中!
邱月双目通红,但不是柔弱,是愤、是喜、是悲、是怨,千般情思混在一块儿,等他一个答案。
如果他敢推诿,如果他敢推诿……她总不能杀了他,让肚里孩儿没了父亲。
“是我的孩子。”葛昏晓慌了神,绷紧面皮,一连串话吐出来,“你要宫中富贵还是要平安喜乐?如果你要富贵,胖子那里不少东西我都帮你要来,遗诏封后也可办到;如果你只求平安喜乐,我连夜送你出宫,咱们大儿子已经安顿在外,暗地里的产业都在孩子的襁褓里缝着……”
他其实知道她的答案,这是他第三次问了,但前两次是为她,这次是为自己的孩子。
“你呢?”邱月打断他。
“我,”葛昏晓苦笑道,“那人把皇位都舍了,我……我不能辜负。”
“那好。”出乎预料,邱月马上道,“你让他写遗诏,我不要后位,我要我儿子当皇帝!”
她早就等在这里。
哪怕葛昏晓带她出宫又如何?葛昏晓与世无争的性子注定了他只能当个大夫,而她却受够了任人摆布的日子。
之前她不想出宫,就是因为她想嫁给天底下最有权势的男人,让自己的儿子当皇帝。眼看就要熬出头了,怎么可能在最后一刻放弃?
“万一是女儿呢?”
“不会是女儿!”邱月孤注一掷,“我是嫁过皇帝的女人,除了当太后,日子就没想头了。太子坐不上皇位,贵妃总要扶持个皇子,给我诏书,她当然要保我肚子里这个。”
她早猜到葛昏晓的决定。她不信葛昏晓会爱个男人,但那位势大,老病鬼怎能逃脱他的魔爪?自然还是她母子俩相依为命。况且出宫后万事艰难,她自有富贵荣华,也不想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