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纵看着他,郑重又歉意道:“从前我总忽视你的心意和感受,总是令你难过不安。今日我这么做,只是想让我们两人今后都能心安。”
他抬眼望向那两支烛泪连连的红烛,叹道:“只是……你我之事,我一不能拜告天地、二不能拜告先祖,只能与你对面而拜,说来却是算不得什么。我能许给你的,也唯有这么一颗心而已。”
宁星河目不转睛地看着他,哑了嗓子:“殿下……”
天纵纠正道:“叫我的名字。”
摇曳烛光里,宁星河的眼泪唰地流了满脸,用力唤道:“……天纵。”
天纵含笑点头,便率先伏身拜下去。宁星河狠命咬了嘴唇,在他对面跟着他的动作,一齐拜下。
阁内狭小,两人本是跪得极近,拜在地上时,头顶几乎相接,便是如此对拜了三下。起伏间,天纵嘴边一烫,抿进唇中一尝,是宁星河的眼泪甩在脸上。他心中义无反顾,便将这滴眼泪咽下喉去。
三拜结束,天纵拿起小剪刀,分别剪下两人的一绺头发,用细红线系在一处,边系边调笑道:“我一贯爱极了你的头发,若不是为了这个,还真舍不得剪。你瞧——如此,咱们便绑在一起,生生世世都会相逢、不会分开。”
宁星河只是流泪说不出话,盯着他的每一个动作,眼睛也不眨。天纵将这束头发握在手心,另一手替他拭泪,认真道:“星河,若真有来生,我发誓,我定会对你拼尽全力,再不让你流一滴伤心眼泪。”
宁星河再也忍不住,哭着抱住了他:“不管有多少个来世,我心里都只有殿下、都要守着殿下。”
天纵再次纠正道:“星河,叫我的名字。”
……
很快,宁星河便习惯了叫出他的名字,一声一声,在耳边喘息着、抽泣着。汤池之内,天纵拢开他贴在脸上肩上的凌乱湿发,贪婪将他动情的表情与神态看进眼中,一面想要好好呵护他,一面又忍不住想欺负他更多。
两人搅乱一池脉脉温水,舍不得分开,便那么水淋淋地缠绕着,又滚进红帐之下。
肌肤相接与摩擦,灼热温度很快将周身水意蒸发。天纵毫无保留,将所有热情都倾注与身下之人;宁星河紧紧抱住他,狂乱呻/吟的间隙,哑着嗓子叹道:“……天纵、天纵,我便是死在这一刻,也是完满。”
天纵忙堵了他的嘴,不许他出此不祥之语。
相聚短暂,欢/爱的间隙,两人哪里舍得入睡,相拥互诉衷肠。
天纵拥着他,用手指梳着他头发,微凉的柔顺,根根发丝在指间缠绕牵扯出无限安定宁静;不知不觉,心底暗处那根一直以来紧绷的弦霍然松开,便对他说起自己在南墟看见的红莲、以及那之后时常困扰自己的幻象。说起自己梦见红莲落火、宁星河随皇宫一同消失在火中,仍是忍不住浑身微颤。
星河静静听着,将他的头靠在自己肩膀,摩挲着他后背:“殿下别怕,这些幻象不过是心中暗影罢了。你若别的都不信,那便信我——为了殿下,我绝不会死、不会消失;所以殿下,你梦见的那一幕绝不会发生,只不过是一个噩梦而已。”
星河轻轻吻他眉心,坚决地说道:“我会一直保护你。”
暖流顺着眉心被吻之处涌入心脏,冲入四肢,周身便充满气力。天纵便重新抱紧他,再次进入他身体,于最深处紧贴着他、感受着他,安然沉浸在他周密无隙的包围之中……
爱可生忧惧,爱也可生出无限勇气。这份情意虽不能展露于光天曜日之下,但所幸他的爱人足够坚强,如夜空之中布满星辰的银河,宁静相守,同样光明璀璨,将他心间满满照亮。
*****
虽是有端睿太子妃带了珍儿时常进宫探视、在旁凑趣,但帝后失去长子的哀痛终是难以弥合;尤其是皇后,自去年病倒之后,身体状况便是每况愈下。自帝后从温泉行宫返回宫中,天纵虽是每日勤去探望,嘘寒问暖,但见母亲如此情形,想说的话便一直说不出口。
直到这日闻得皇上命人去御苑挑选品相上好的大雁,以备向窦氏议定婚期之用,才仓促寻了空单独来到御书房中,请求奏事。
皇帝只顾拿笔慢慢临摹案前松石,头也不抬地问道:“何事?是公事,还是私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