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映一眼便认出对方来历不凡,专程做了一桌子好饭好菜来招待他。这客人一直冷着一张脸,吃了饭菜后也看不出什么表情来。但就在解决完一桌子吃食之后,对方忽地问了他一句:“这儿客人怎的这般少?”
华映是个善谈的,一听这问题满腔的憋屈委屈立即像是放开了闸似的,一股脑地朝对方倾诉了去。这客人听他说了如此之多的废话,竟也没直接起身离开,而是在听完之后,叹了一声,“你这样不行。”
“如何才可以?”华映忙问。
而这之后,沈砚手把手教他做起了生意来。野居饭菜可口,仅仅只是因为华映不懂得经营生意的门道方才如此没落。有了贵人相助,野居的生意蒸蒸日上,渐渐的在京城有了名气。
沈砚常来野居,但华映一直都不知道他的真正身份,直到后来的一次偶然,方才知晓对方竟是地府中人。
“掌柜的,沈公子来了。”
“好。”一听沈砚前来,华映立即放下手中事,兴冲冲地朝外走去。没想到一出去,所见到的竟是沈砚魂不守舍的模样。
他从未见过这样的沈砚。一直冰冷却又矜持自傲的脸上全然没了昔日的风采,黯然失色,死气沉沉。华映一见他这模样,就知定是出了什么大事,赶紧将他请入了野居之中。
然而不管他怎么问,沈砚也不肯说一句话。素来节制的他那一回几乎喝空了野居的酒窖,那副不要命的模样让华映惊呆了。这一消沉便是半年,因着沈砚于华映有恩,华映也处处顺着他,日日伴在他身旁无微不至地照顾他。
半年之后,沈砚方才再次开口。他说得极慢,似是倾诉,又仿佛在自言自语,向华映吐露了他从未剖开的那一颗心。
叶沉苏。
这名字华映可不陌生,十王之中的秦广王,但在半年前,因涉嫌谋杀转轮王薛骁一事,被剥夺了秦广王之职,发至狱中。也是那时候他才知道,沈砚这么一个看起来无欲无求、清心寡欲之人,心尖上居然还放着一个人。
“相识许久,我倒是觉得,我对阿砚比之你来说了解还要深上许多。”华映念完那一段往事,再看叶沉苏,怎么看都替沈砚感到不值和憋屈。
叶沉苏不语。不是故意不想开口,而是真的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细想来,沈砚真的是待他极好了。无论是入狱前,还是出狱后,沈砚从未过问他那件事的动机和缘由,凡是有事,定都站在他的身边。甚至于已经位尊集院主令了,还如此顺着他护着他。
明明没必要的,明明不关他事的。
他只是一个纨绔公子,不值得旁人对他这般好。做事全凭心情喜好,无法无天为所欲为,没把任何人放在眼里过。
但就有这么一个人,硬是想着在他冷硬的心肠里开拓出一个位置来。
“解药给你,你可以走了。”久久的沉默之后,华映再度伸出了手。这一次他没再将手收回去了,任叶沉苏拿走了那株柔弱的小花。
只不过,那只抓过花去的手在微微地颤抖。
拿到解药,叶沉苏看也不看华映,转身就走。他这一走相当仓促,近乎是落荒而逃。
看着他不大稳的背影,华映又想起了些东西来,提高声音道:“此番之事,是华映对不住阿砚。如此一来,一刀两断罢,日后可不要再相见了。”
不过就算不说,他心里也清楚得很。
沈砚是再也不会来野居了。上回那事,的的确确是他背叛了多年的好友。
那一点苦衷苍白无力,说出来也只是徒劳。
解药他给了,曾经的心意也偿还回去了。
既然如此,就算是两清罢。
叶沉苏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地府,回到集院的。
等看到那高悬‘集院’二字牌匾的大门,他才猛地反应过来。
怎么就下意识走到这里来了?
叶沉苏自嘲地笑了一笑,转身正欲离开,就见那紧闭着的门‘吱呀’一声被推开,露出了一张错愕的脸。
“叶公子?您怎么过来了?”欢柔一见叶沉苏,赶紧请他进去。
叶沉苏本来还想着解释一下,但犹豫了一会儿,却还是跟着欢柔进去了。
有些事情,他想亲自确认一下。
集院和先前倒是没什么两样,除了这些天来揪出了几个无界细作以外,还是如先前一般祥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