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式打出,剑如白虹,千锋壁上的剑被剑气击中,齐齐震动。
千锋齐鸣!
一时间各种剑鸣混合成刺耳的尖啸,连石壁也跟着震荡起来。沈怀玉脚下一个不稳,险些要跌下去。陆怀渊看准他的方向,向下一扑,拉住了他。
两人皆是狠狠在石壁上撞了一下,震得五脏六腑都碎了一般。陆怀渊喉头一甜,强压着把那一嘴血沫子又咽了下去。
至于那疯子,则是在震荡中跌落山崖了。
陆怀渊把怀玉甩到他之前在的那柄重剑上,月光如白练照在千锋壁上,两人皆是十分狼狈,气喘吁吁。沈怀玉就更不必说了,头发散着,月白长袍上满是血污,还有几处被那疯子剑气擦破。
“现在怎么办?”陆怀渊问。
沈怀玉擦了下嘴角的血:“下去看看。”
陆怀渊从袖口撕了一条布递给沈怀玉,两人互相拉扯着从千锋壁上攀下来,借着月光在谷中细细搜寻,却没找到那疯子的影子。
于此同时,清云宗中,叶溱溱正在自己的住处不安地来回踱步。
她替沈怀玉打掩护不是第一次,然而一直不知道沈怀玉下山走的是哪条路。就在刚刚,千锋壁传来了刺耳的嗡嗡巨响,怕是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
千锋壁处生了地动?还是有不怀好意之人在那里做了什么?
那两个少年不在宗中,到底在清云山何处?会不会有危险?
正想着,她房间大门被她师父直接推开,后面跟着的是张星澜和其他一群年纪大些的弟子。
“你这混账丫头!”师父生气道,“那两个小子跑哪儿去了!”
叶溱溱心里一凉,扑通一声跪在地下。
两个惹了事的毛小子还不知道宗中等着他们的责罚,已经顺着夜色,偷偷到了山下镇子里了。
陆怀渊崴了的脚腕在这一晚折腾之后彻底报废,肿得像个馒头,被沈怀玉背在背上。他自觉十分没面子,伏在他背上一身不吭。凑得近了,就闻到沈怀玉头发上有一种淡淡的香气,不像是宗中平时用的皂荚的味道。
“……你头发上是什么味儿?”陆怀渊问。
沈怀玉背着个人并不轻松,本来在专心走路,听到他的问题一愣:“什么味儿?”
“香味。”
“哦……那个啊,”沈怀玉一笑,“先前师父出去游历的时候带回来的香,我那里还有,等回去拿给你。”
陆怀渊又趴着不说话了,过了许久才闷闷地说了一句:“对不起。”
沈怀玉什么都没说,又过了半晌,陆怀渊才补了一句:“我真没用。”
是他老是想着要回家,沈怀玉才带他跑出来的,带他跳千锋壁的是他,在千锋壁下和那疯子对峙的也是他。而陆怀渊自己,只能在高处远远看着,没能出上一分力。他原本被家里惯坏了,见了在外面疯跑的寻常人家孩子也觉得很瞧不起。然而离了家他突然意识到,他所自以为的所谓骄傲的凭据其实都不是他自己的。离了那些,他不过是最弱小的普通人。他在刚刚经历了一次生死间的游走,于是恍然开了窍,如春天的柳树般在一瞬间抽芽成长了起来,那个没用的小少爷被永远留在了千锋壁的重剑上。
“没有人是生下来就能抗事的,”沈怀玉平静地说,“下来,到陆宅门口了。”
第4章 江南
虽然是傍晚,陆宅依旧大门敞着,门口张灯结彩,不少下人正在里里外外地忙碌着。沈怀玉和陆怀渊的衣服又脏又破,不便过去,就远远躲在一棵树后看着。
“对了,”陆怀渊说,“今天是我爹的寿辰。”
陆老爷子是个颇有魄力的人,年轻时背井离乡到外地去做生意,结果真叫他闯出了个结果。一生下来也经历了不少坎坷,如今家大业大,又乐善好施,是此地有名的富商。他大儿子陆高卓在他娶亲之后第二年出生,陆老爷子对他非常严格,陆高卓小的时候做事情稍有不和陆老爷标准就是一顿责罚,家里女眷心软看不下去,为陆高卓求情,全被陆老爷子劈头骂了一顿。
陆怀渊是陆老爷子上岁数之后得的第二子,那时候陆老爷子上岁数了,早就没了年轻时的那种锐气,更像个温和的老爷子,怀着自己对大儿子的那种愧对心情加倍宠爱陆怀渊。
在山上待久了有些不知时日的感觉,往年这个时候,陆怀渊都在家里穿得喜气洋洋的,等各色来祝寿的客人过来时,他作为陆家俊俏聪慧的小公子,在酒会上吟诗助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