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你,少爷。”宋芷说。
宋芷虽然说了谢谢,可他一口一个少爷,实在教孟桓高兴不起来,捏了捏宋芷的手心。
“你我之间,不必言谢。”
宋芷听了,也没什么反应,依旧回过头,继续看着秀娘。
裴雅和徒弟及一干丫鬟们,再一次忙碌了起来,在这本该万籁俱寂的深夜。
秀娘会怎么样呢?
宋芷不知道,也不敢去设想,只能祈祷,一遍遍地祈祷。
或许他心足够诚,秀娘便不会有事了。
不然,拿他的命去换也行。
“别胡思乱想,子兰。”孟桓似乎看透宋芷所想,低声安慰他,“秀娘也定不希望看到你现在这模样。”
焦躁,不安,又哪里是几句话能抚慰到的。
何况,宋芷将这看做是对他的惩罚,他必须受着。
时间在夜色里拉得格外长,烛火在晚风中闪闪烁烁,却莫名将秀娘惨白的脸色,以及裴雅额头的冷汗,照得清清楚楚。
秀娘总还是发热了,但这不算完,裴雅偏要把秀娘救回来,无关乎孟桓,而仅仅是一个医师的傲气,他们与天斗,与鬼神斗,从不信命,只信自己的双手。
秀娘在昏迷中也紧皱着眉头,似是十分痛苦。她面色发红,不正常的潮红,那是发烧的迹象。
裴雅额头上虽然挂着冷汗,但眼神却是冷静的,手下的动作分毫也不抖。
月色西斜,是四更天了。
黎明前是一天最冷也最黑暗的时候,只要熬过了这个时辰,秀娘便能脱离危险。
不安如蚂蚁一般,啃噬着人的心,宋芷的手指掐进掌心,孟桓掰也掰不开。
这个时候的宋芷,甚至都没有心情考虑,为何孟桓会掰不开他的手。
或许是因为紧张,或许是因为没有进食,宋芷的身体微微发抖,有些冷。
孟桓把他搂在怀里抱着。
月色渐薄,缓缓沉入西山,渐渐看不见了,而东边的天上出现了一抹鱼肚白,天快亮了。
裴雅松了一口气的声音宛如天籁。
“退烧了。”
宋芷眼睛一亮。
只听裴雅说:“幸不辱命,将军。”
退烧也就意味着秀娘脱离危险了,他踉踉跄跄地站起身,跑到裴雅面前,膝盖一弯,跪在裴雅面前。
“宋芷多谢裴大夫!”
裴雅慌忙拉住宋芷,将行到一半的礼拦了回去。
“先生,这可使不得!”
我的乖乖,这可是将军的人,他哪敢受这个礼。
谁知孟桓却说:“裴雅,无妨,你救了秀娘,便受了吧。”
裴雅这才战战兢兢地任宋芷行完这个大礼,觉得压力有点大。
等宋芷行完礼,孟桓把他扶起来,问裴雅:“秀娘现在是没事了么?”
裴雅:“已无性命之忧了,接下来只要好好调养,夫人可慢慢痊愈,只是以后身子骨,恐怕恢复不到从前的模样了。”
孟桓点头:“有劳了。”
“来人,带裴大夫下去休息一番。”
熬了一夜,裴雅才是最累的,眼底都有了血丝。
裴雅谢了恩,方才离开了。
宋芷已经扑到了秀娘床边,试了试秀娘的温度,果然没有发烧了,只是脸色还是那样惨白,毫无人色,恐怕便是精心调养,短时间内也无法恢复过来。
“子兰,”这时孟桓在旁边说,“既然秀娘已经脱离危险,你也该去休息休息。”
宋芷摇头:“我要在这儿守着秀娘。”
孟桓劝他:“你看看你现在的模样,若是教秀娘醒来看到了,她能安心么?便是要守着她,也该去洗漱一番,换件儿衣裳,干干净净整整齐齐地守着她。”
宋芷低头看了看自己,一身狼藉,都是暗红的血迹,斑斑驳驳,看着骇人,这才勉强答应。
孟桓生怕秀娘救回来了,宋芷却熬坏了,好容易把宋芷哄回去,命人在宋芷沐浴更衣时,给他点了安神香,宋芷确实累极,在安神香的作用下,竟然洗到一半就睡着了。
孟桓也自去换了衣裳,让裴雅简单看了看他的胳膊,于孟桓而言没什么大事,只是用力过猛,忽都虎劲力太大,受了暗伤,接下来得安心静养,不能用力。
回到宋芷房里时,孟桓听见里头没有动静,便知道宋芷约莫是睡着了,他推门进去,发现宋芷不着寸缕地躺在桶里,眉头皱着,睡得正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