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疤想到上次是他先,爽快地答应了:“行。”
第三名士兵是个大胡子,只好也不情不愿地同意了。
高个儿当即大步走过去,在李含素的尸体旁停住脚,他高大的身体在秀娘身前投下一道阴影,秀娘泪眼迷蒙地抬起脸,从蒙古士兵的表情里看出了他的意思,顿时瑟缩了一下身子,往后退了一步。
“别躲啊。”蒙古士兵狞笑着说,“爷会好好疼你的!”
宋芷后知后觉地抬起头,仰脸看向这个害死娘亲的元凶,他有一瞬间的慌张,但很快被更大的愤怒和仇恨替代,一个猛扑扑到高个儿身上,大骂道:“坏人,你还我娘亲!你还我娘亲!”
高个儿眉头一皱,一挥手,将宋芷摔到地上,脸上透露出几分杀意。
宋芷脑袋着地,摔了个头晕目眩,口鼻出血。
正在这当儿,秀娘却突然出声,努力露出讨好又勾人的笑,轻轻叫了声:“军爷。”
秀娘是原本是大家世族的婢女,举手投足便与乡野村妇不同,此刻她虽然形容狼狈,但底子还在,年岁尚不足三十,刻意拿捏之下,那双勾人的眸子着实是风情万种。
高个儿士兵顿时被她猫儿似的声音吸引了,脚步一顿,立刻抛下宋芷,转头过来。
秀娘因为惊惧和屈辱,嘴唇被咬得发白,佯做含羞带怯地低下头:“军爷,奴家……这光天白日的……”
高个儿顿时了然大笑:“好好,那咱们换个地方!”他一边说着,一边俯身抱起秀娘,向路旁的树丛里走去。
“秀娘!”宋芷从晕眩中缓过劲儿来,看到秀娘被士兵抱走,慌张地叫了一声。
秀娘见高个儿要回头,连忙抬起一只手勾住他的脖子,另一只手抚过他的胸膛,柔情万千。
将高个儿士兵安抚下来后,秀娘从他肩头露出一双眼睛,回头死死盯着宋芷,眼里带着摄人的光,仿佛于绝境里生出了莫大的勇气与无限坚忍。
一个柔弱的婢女,竟也能有这样魄人的眼神。
宋芷被她一盯,喉咙里的声音再也发不出去,他捂住嘴,怔怔看着秀娘被越抱越远,连眼泪都憋了回去。直到两人消失在树丛里,宋芷才咬紧了牙关,用脏兮兮的手背抹掉脸上的眼泪。
我绝不能死,宋芷想。
秀娘被抱进树丛后,便没了声音,宋芷虽然才十三岁,却也懂得里面在发生什么,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宋芷的心也一点点沉下去,愈加绝望。
留在外面的刀疤和大胡子有些不耐地咕哝:
“他怎么还没好,不会把人弄死了吧?”
“他要是把人弄死了,那不是吃独食嘛?”
两人正说着话,身后突然传来一阵马的嘶鸣声,“哒哒”的马蹄踩在官道平整的地面上,声音格外清脆。
“什么人?”刀疤喝道。
他话音落下,官道的尽头先出现了一个白色的身影,那是一匹雪白的、没有一丝杂色的马,马上是一个年约十五的少年,穿一件银鼠皮袍、鹿皮靴,腰间配一柄长刀。
少年骨架比一般少年大,明显是个蒙古人,却没有像蒙古人一样剃发,他眉毛浓密,眉尾上扬,眼皮微垂,俯视着几人,不说话,便无端端透出几分倨傲来。
两个低级士兵一见便知道,这必然是哪位大人物的儿子,连忙上前行了个军礼。
少年的白马与主人一样倨傲,拿鼻孔对着两个士兵出气。
“你们这是在做什么?”少年一扫旁边李含素的尸体,以及脸上挂着血的宋芷,用不标准的汉话问道。
两个士兵讪讪笑了笑,不知道这少爷什么意思,大胡子道:“那汉人不听话,小小惩戒了一下。”
“惩戒?”蒙古少年似乎理解不了这么复杂的词汇。
刀疤于是用蒙古话解释了一遍。
少年这才明白过来,瞥了脏兮兮的宋芷一眼,这样手无缚鸡之力的妇孺能做什么需要被惩戒的?
他心下明白是两个士兵滥杀汉人,意味不明地道:“你们不知道伯颜将军下过令,不允许随意屠杀汉人么?”
刀疤的脸色有些难看,讨好道:“是,属下明白。”
少年向后看了一眼,马车还没跟过来,于是驱马到宋芷身前,居高临下地问道:
“汉人小孩儿,我问你,是不是他们杀了你娘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