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止钧下楼前脚还没落地呢,后脚就看见傅少徵正冷着脸抓住秦帆的手臂将他反手摁在了墙上。
秦帆被制住,一时挣扎不开,只能红着脸怒道:“你就是这样竭尽所能的保护我们的吗!”
傅少徵心情正差,却刚好有人来触他的霉头。他不怒反笑:“我什么时候答应要保护你们了?”
秦帆说:“你当初在简掌门和我师傅的面前答应过要保我们周全,现在我师弟死了,你们却不闻不问,还在这里快活!”
他的嗓门不大,只是这客栈本来就小,又加了个二层阁楼,修道之人耳清目明,一点动静就能看的、听的清清楚楚,于是喝茶的闲聊的一瞬间全部成了看戏的。
秦帆却无动于衷,仿佛要把傅少徵吞下腹中:“修道之人言而无信,你也不怕因果报应,魂飞魄散!”
总有些人会闭着眼睛捂住耳朵,把“尽力而为”当做“全心全意”,把“分外之事”当做“理所应当”。仿佛世间万物,唯有自己随心,其他人都是草芥,不值一提。
傅少徵冷冷道:“我倒不知秦家人这般厉害,魂飞魄散四个字都能拿来随口胡诌了。”
林止钧本来被傅少徵笑时脸上的笑窝吸引住了目光,却陡然听到秦帆惊天动地的一句“魂飞魄散”,顿时冷了脸。
他不动声色地挡住了众人落在傅少徵身上的目光,自己在一片细细碎碎的议论声中笑得愈发温柔,但声音却没有半分温度:“小朋友,师兄今天就教你四个字,叫生死有命。”
林止钧目光凛冽犹如刀剑,刺得秦帆无处遁形:“少徵为人谦和,我可不一样了。前些日子你师弟秦安不幸死在了混沌世界,那是他的命数,你如果不介意的话,今天也可以是你的命数。”
也不知道林止钧是怎么把“少徵为人谦和”说的出口的。他一段话说得和和气气,但字字都透露着杀意,仿佛只要秦帆一个点头,他的剑立马就能付诸行动。
也不知道秦帆的哪句话踩到了林止钧的尾巴,让他看起来下一刻就要一剑劈到秦帆的头顶上去了。
被他护在身后的傅少徵抿了抿嘴,看着林止钧的背影。厚着双手抱臂,笑意盈盈道:“你大概不知道若不是少徵惦记着你们这些人,我可早就把你们扔到混沌世界,自己和他一起出去了。”
秦帆被唬得梗着脖子半天说不出话来。
“魂飞魄散?你好大的胆子。”林止钧蓦地收起笑意,拉着傅少徵越过秦帆,几步就不见了踪影。
闻声赶来的简书只好收拾起了烂摊子,赶走了客栈众人的看戏目光,又拉着秦帆好说歹说才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明白。
简书叹了口气,今天也是心累的一天。
林止钧抓着傅少徵的袖子,闷头不做声地横冲直撞,眼看就要险些撞上横在路边的一间铺子,傅少徵连忙拉住他:“秦帆又没骂你,你做什么这么激动。”
林止钧正生着气呢,听见这句话顿时气笑了,语气也带了三分阴阳怪气:“那我倒多管闲事了?”
修道之人,最忌讳的就是因果循环。一句报应不爽就能吓破一干人的胆,他傅少徵倒好,被人指着鼻子咒魂飞魄散,连眉头都不皱一下。
是不是指不定就盼着哪天就成真了?
傅少徵本来也不是一个能哄人的主儿,安抚两句就是极限了,哪知林止钧还蹬鼻子上脸,顿时就拉下了脸:“**何事?”
林止钧笑了下。
是啊,我倒真的没什么立场去管他傅少徵的事。
他也冷了脸色,默默松开从刚才就紧紧抓住傅少徵衣袖的手,一声不响地自顾自往前走了。
傅少徵站在原地,抬头去看林止钧似乎有着颓然的身影,张了张嘴,却到底是没说什么。
他是把我当成他想要找的那个人,所以才这么关心我的吗?可我不是那个人,所以不能心安理得地接受林止钧的好意,不能用一个外人的身份去接受本不该是自己的东西。
但如果他是真的把我当朋友的呢?那我岂不是不知好歹?
可怜性格孤僻的傅少徵第一次接受外人的好意,到底还是不知所措,还没能摸索到维持这段战战兢兢的友谊的办法,就要接受友谊之链断裂的结果了。
然而纵使他内心千回百转,脸上却自是岿然不动的冷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