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重明鸟叽喳叫了几声,傅少徵扬声说道:“知道了,等会给你找些食吃。”便随手把梧桐木块塞进了衣袍之中。
泠渊泉就在竹屋的后方,小小的一汪,雾气腾腾,傅少徵在泉水旁的树上摘了几个灵果扔给了重明鸟,便褪了外袍,将身子沉入灵泉之中,堪堪只露出上半身。
极具灵气的泠渊泉瞬间熨烫了傅少徵的全身经脉,舒服的傅少徵忍不住喟叹一声。
这汪泠渊泉灵气充沛,寻常修士入了恐怕会有爆体的危险,但像傅少徵这般物化为形的灵体,却是刚刚好的。
而他却在这时想起同样是以物化形的林止钧来。
也不知道他的伤好了彻底没有,要是没好彻底,可以勉为其难让他入泠渊之泉修补一下灵体。
怕是到时候这个臭不要脸的又要得了便宜还卖乖,说一些不体面的话。
但是这个人,还挺好的。
点到为止,恰如其分,不如世人媚俗,无拘无束,桀骜洒脱,就如同一把纵横世间的剑。
一点羡慕的情绪在傅少徵心中暗暗滋生,又被这个情绪的主人瞬间抚平。许是泉水太馥郁,傅少徵迷迷糊糊地想,有什么好羡慕的,自己现在孑然一身,不也是无拘无束吗?
但又有个声音在他心底说道,不是的,林止钧是真正的心外无物,而自己却总被各种世俗所束缚,不得挣脱。
傅少徵觉得自己有些困,隐约听见竹屋那边重明鸟传来几声急促的叫声,他动了动手指想看看重明鸟怎么了,却终是被困意拽入了梦中。
傅少徵觉得自己落入了一片黑暗之中,四周空空如也,唯有永无止尽的浓雾,将他包裹其中。
他漫无目的地走在其中,突然一个声音在他耳边忽远忽近地叫他的名字。这个声音叫的并不是傅少徵三个字,而是另外的名字,奇怪的是他觉得这个声音叫的就是自己。
这个声音一会颇为温和:“你做的很好。”
过了一会又变得极其严厉:“连这么简单的法术都不会,你还配做我的徒弟吗?”
傅少徵感觉到自己异常悲伤,似乎是在捂着脸哭泣。
他的体内有一团火在冉冉升腾,烧得他心烦意乱,四面八方传来嘈杂不一的声音,他想捂住自己的耳朵却发现没有办法动作。一时之间浓雾重重向他压迫过来,逼得他喘不过气,他感觉自己急促的呼吸着。渐渐的周围的雾气逐渐浓郁,就要在他的面前化出一个面孔来——
“傅少徵!”
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瞬间击碎了包裹他的重重雾气。傅少徵朦胧地睁开眼,就看见林止钧一脸焦急的面孔放大般地出现在他的面前。
“……”傅少徵被吓了一跳。
林止钧见他醒了,也没工夫管其他,板着脸开口就骂:“你能耐了?泡个灵泉就差点把自己淹死?你怎么没找个钟灵毓秀的地方把自己埋了?”
“……”傅少徵刚从梦魇中醒来,就被劈头盖脸一顿骂,一时懵的很,张了嘴也没说出半句话来。
林止钧咬着牙,稳住了自己颤抖的手,探了探傅少徵的灵台,见此地清明如许,才总算吁了口气。
傅少徵却已回过味来,问道:“你怎么在这里?”
林止钧还气着,语气自然不太好:“我要是不在这里,等过段时间再找你怕是只能投胎转世了。”
傅少徵自出生起就尖牙利嘴,多年来未逢对手,被林止钧这一顿怼登时就冷笑一声回道:“我等物形灵体自等消散就是,不劳您投胎。”说着就要推开林止钧。
林止钧这才发现此时他俩的姿势着实有着不雅观——傅少徵衣衫半褪靠在石壁上,胸口被气得上下起伏,大约是在泉水下面憋狠了,脸色通红,眼底泛着粼粼的水光,眼角的泪痣在此刻显得尤为妖艳,让人忍不住想要张嘴把玩。而自己正紧紧地握住对面人的肩膀,衣衫摩擦间有着说不清的暧昧。
傅少徵一推没推开,索性就用上了灵力。林止钧正心猿意马呢,一个不留神就被震出了灵泉,水花四溅中“啪”地一声撞上了岸边的树,好巧不巧的几颗果子正中脑门。
傅少徵:“……”
林止钧:“……”
半晌,傅少徵轻声问道:“你……有事没?”
林止钧面无表情:“你觉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