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一鸣真想立马喝一口水再喷到她脸上,他极力克制了一下,微皱眉头:“谁要跟你踏青了,我们是要去办正事儿的,下去!”
赵玉贞笑得比外面的阳光还灿烂:“我不,我就去。”眨眼补了一句,“我给你们打打下手。”
陈姐更是一个头两个大:一下来了两个碍事的,真是!
也不由暗暗打量了两眼赵玉贞:现在的小姑娘,都这么……这么奔放了?
赵家在本地倒是大户,只是因为经营赌坊勾栏院这些营生,还拳养着不少打手,所以名头不大好。虽说对赵家有些成见,但跟赵玉贞打过几次交道,陈姐觉得这位大小姐骄蛮之余又有些娇憨可爱,配起她家这位废材少爷也是绰绰有余了。
更何况,赵玉贞样貌也是极好的,在这身秀禾服的衬托下宛如一朵娇滴滴的白牡朵,尤其这梨涡浅笑,更是显得明艳秀美。
这么一想,陈姐心中豁朗,眼睛笑成了月牙形状:“那便一起去吧。”更在陆一鸣的怒视中自动坐到斜对面,把陆一鸣身边的空位让了出来。
反正多一个累赘和多两个累赘差别也不大。
自打跟柳家解除了婚约,陆一鸣在镇上的名声就从“赌徒”变成了“始乱终弃不知好歹的废材”,应当也没有哪户像样的正经姑娘愿意嫁过来了。
赵玉贞大大方方坐到空位上,见对面正坐着金叵罗,不经意抬眼与他的视线相触,莫名感到一股说不出的寒意。
……应该,应该是想多了吧。
她朝他嫣然一笑:“阿金,你也在啊。”
“什么叫你也在,”陆一鸣在边上插嘴,“人家本来就在。”
本来都够乱了,你还来添什么乱哪。
赵玉贞拽起他的袖子,嘟着嘴,在他耳边小声说道:“我只看到你啊。”
“你一个姑娘家能不能偶尔害个臊?”陆一鸣暗叹一声,不动声色把袖子从她青葱似的手指里扯回来。
凭心而论,他心中对这位自说自话的大小姐并不讨厌,甚至有时还觉得她的天真烂漫有些可爱,尤其是人家还曾出手相助。
但是……这种情谊与喜欢是绝然不同的。
以自己这样的景况,断然不能去耽误人家。
正好趁这次,找机会跟她把话说清楚,好断了这份念想。
“咕噜噜。”
陈姐手里有什么东西不小心掉到了车厢底面的木板上,在地上滚了两圈,停在陆一鸣的鞋前。
陆一鸣正要起身帮她捡起来,斜对面的人已经抢先一步,弯下腰用指节分明的食指和大拇指将东西捏住,原来是一枚白银顶针。
陆一鸣的身子已经向前微倾,猝不及防地跟半蹲在身前、微微抬起头来的金叵罗打了个照面。
上车以来,陆一鸣刻意避开金叵罗所在的方位,一个正眼都没瞧过他,不曾想这一个不小心就对上眼了。
心头一跳,刚想把视线转开,却想到他昨晚的挑衅,于是硬生生把视线停在了对面人的惯性带着嘲意的目光中,小心地控制着脸上每一块肌肉组织,摆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
哈,怎样?想羞死我,我偏不遂你的愿。
两人的目光在安静的气氛中微妙地交缠。
金叵罗忽然先垂下眼帘,无声无息地笑了一下,像没感受到陆一鸣视线中的剑气似的,起身把顶针还给了陈姐。
第66章 办货
落鸟村在清泉县最南端。
人们常常戏称地图上的清泉县活像一只独脚雀,那么落鸟村便是这雀的指甲尖最末梢的那一个尖儿。
这村再往南走就是连绵的山脉, 而且都是奇峰险壁, 地势陡拔, 飞虫繁多,走兽层出。
这些山也因人迹罕迹加上地形险要、气温独特而盛产各类药材,落鸟村一些身强体壮、善于攀爬的村民便索性干起了采药的营生, 毕竟是拿命去搏,所以收获颇丰。
虽说常有药贩子从各地进了药材辗转卖给各大药铺, 省了车马劳顿的功夫,但是一般量少而且成色不一定好。
以前陆老爷在世时就不爱买药贩子的东西, 就喜欢让伙计去各地采买,一来省去药贩子的抽成,多了人力车马费, 本钱差不多;二来往往自己亲自挑成色要好得多,这也是很多坐馆大夫喜欢当陆记主顾的主要原因。
这块招牌是万万不能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