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一鸣拇指梢一下一下地滑过那行字,若有所失。
就好像,有人在他心底悄悄用看不见的小刀划了一道口子,许许多多的惆怅与落寞从那道口子里流沙一样漏出来,夹杂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
县医院。
笃笃,笃笃。
文渊刚刚躺下,门外又响起了敲门声。
他修长的眉毛微微一拧:这个赵东来,还没完了?反反复复都多少次了。
坐起来,按亮了床边的电灯开关,压抑着不悦出声:“进来吧。”
门重新打开又合上。
来人摘下了黑色的礼帽,立在门边的一小片阴影里。
“又怎么了?还落了什么东西。”文渊用食指和拇指揉着鼻根旁的睛明穴,问道。
那人似乎笑了一下:“文探长,好久不见。”
文渊的动作顿住了。
这个声音,温润动听,仿佛竹林涧边拂过的清风,与赵东来清朗的音色截然不同。
没听到他的回应,陆一鸣越发焦灼起来,正要重复,却感觉到一股温热的气息扑到自己的鼻头。
稍稍后退,热气很快移到了耳边。
“混帐东西!你竟然敢骗我!”
忍俊不禁的低笑声响起,悠悠地荡进陆一鸣的耳朵。
“骗你又如何?”
“你过来。”听到对面传来的笑声,陆一鸣压抑着自己的怒气,轻声唤道。
三天不打,上房揭瓦。
他想把人叫过来,好好给一个耳刮子。
语气腔调淡得就像兑过九成水的高粱酒,让人听不出情绪。
陆一鸣不知道他是什么神情,一想到他惯常带着的那股居高临下的嘲意,陆一鸣就更是像被鸟抓了心窝,几乎要气炸,又带着万分窘迫。
“混帐,你刚刚怎么不说话?!”
陆一鸣牙根发痒。
活了二十三年,从来没这么丢人过,尤其还被人这样挑衅。
“……没有。”
陆一鸣丢开他的手,直接朝灯台挥了挥手,小指尖被灯台上空焰苗的热气小小灼了一下,吃痛地叫了一声,把手缩回吹了几口气,横眉。
想起爬出浴桶差点摔倒时扶住的东西……这么说来也像是手臂之类的。
果不其然,旁边的人淡淡地“哦”了一声。
明明知道他在……,还故意在旁边默不吭声,简直是……无耻!
陆一鸣想到点什么,急急问道:“……你,点灯没有?”
或许还可以补救一下。
旁边的人保持沉默。
不说话,那就是成心的。
“……你刚才一直在这儿?!”见金叵罗没有回话,陆一鸣更用力地掐住那只手的腕,声音因为极度尴尬而微微沙哑。
那岂不是……什、什么都……?!
陆一鸣头皮阵阵发麻。
第101章 夜访
他也不吃,而是就着果柄递给文渊。
文渊有些忌讳,但仍是硬着头皮接了过来,拿在手里。
“确实不太平。”
又是灭门,又是冒名顶替的,任谁都看得出来陈家不太平。
“有些事,不足为外人道也,所以我一开始,也是顾及祖上的名誉,加上……”陈谨之朝文渊扫了一眼,“我也确实不想打草惊蛇。”
“看样子,陈公子早已知道‘蛇’是谁了?”
陈谨之摇摇头:“不知道。”
他摸了摸鼻子,徐徐道:“有些事情,我也是猜的。”
“哦。”文渊捏着手里的那颗葡萄,就着残余的皮揉了揉,汁水缓缓溢出,沾到了他的指梢。
这些人说话就是爱卖关子,越是要追问,他们越是要拿乔。
就任他们卖去吧,反正最后也是憋不住的。
“我们陈家,做的是当行的营生。”果然,陈谨之淡色的双唇一张,便开始抖起了家族往事。
“做一行有一行的规矩,我们这行也是如此。有时候规矩太多也不是件坏事,那都是老祖宗们走过歪道,一条一条总结下来的,为的就是儿孙以后可以走得安稳。只可惜,年少轻狂的人并不认同这些道理,总觉得这些条条框框就像一副副枷锁,没有自由,死板无趣,总想要打破几次,自以为这就是自由。而我的父亲,就是这种向往所谓自由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