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下一位。
花莫言索性躺下,懒洋洋地守株待兔。
接下来,那条巷子里陆续来了迷路的小姑娘、找闺女的妇人、摔伤的老大爷……
无论他们如何开腔、哀求,花莫言都当听不见一般,毫无回应。
都是些杂妖,没意思。
这条巷子多年来还是头一次在深夜这样热闹。
铃声。
自行车上的铃铛。
有人骑着一辆浑身咣咣响的破自行车渐渐近了。
到了陆宅跟前,他猛地刹住车,跳下,将车随手一丢,跟先前那些妖怪不同,他像没看见屋顶上的人似的,径直跳上台阶拍起了大门。
“一鸣!一鸣,在不在?”
哎哟。
花莫言吓了一跳,慢慢坐起身。
这个不是文探长吗?
也不知道是真的还是假的。
花莫言嗅了嗅,没有闻到一丝妖气。
唔?
难不成是真的?
他怎么来了。
还挑这种时候。
随口懒声应了一句:“在这呢。”
——再不应声,陆少爷可就真醒了,说不定还能吵醒陈姐。
麻烦。
文渊退出几步,循声望到了坐在屋顶上的人,不由一惊:“你怎么在那儿?”
“屋里闷,出来透气。”花莫言托腮,居高临下,“大半夜的,你找我干嘛来了?”
“我有些事要跟你核对一下……”文渊急急地说,“我等不到天亮了。你赶紧下来……”
花莫言叹气:“我一个瞎子爬上来可不容易,倒不如你上来吧。”
文渊果然从矮墙那里找了个好攀爬的地方,慢慢爬上墙头,再迈上屋顶,一步步向花莫言走近。
他走得愈近,花莫言就愈是想笑。
——假的。
这是个冒牌货。
尽管他学得很像,掩饰得极好,还故意爬得非常慢,但他上来的动作太过灵巧和准确,每一步都像是事先量好了位置似的精准,一次试探性的动作都没有,这是正常人类无法企及的。
哪怕是个受过训练的专业人士,在这样昏暗的光线下,对于并不熟悉的地方,也很难一路一步不错,更何况……文探长近来好像负过伤吧?
能藏住妖气,这妖物应当是个大头了,少说也有几百年,可以用。
“一鸣啊,你怎么上来的?”冒牌货还假装擦汗,问道。
花莫言指指旁边的空位:“坐。”
等冒牌货坐下,花莫言不急不忙地把事先暗暗用口水写好符咒的左掌心在他肩上拍了拍。
那冒牌货在被他拍到的刹那间如同被雷霹到一般发出惨叫。
花莫言慢慢将同样写好符咒的顺手扣在他的头顶,慢慢往下压。
擒住妖怪并不难,只要时机抓得好就可以,比如现在。
到底是有些道行,那冒牌货没有像那些小妖一样马上被吞噬,还能苦苦挣扎,发现挣不脱后才哀求起来:“……饶了我吧,饶了我吧,我同那些吃人的妖怪不一样,只是想和你订个契,讨点好处啊。”
“啊,”花莫言没有松手,只是淡淡地问道,“为什么你们想要和我订契?”他依稀记得之前也有不少妖怪要和陆少爷订契。
妖怪一般情况下不会贸然与人接触,更不会轻易伤人,因为一旦兴风作浪,往往容易引来道士和和尚这类镇妖者,得不偿失。
那妖物渐渐现了原形。
是一本残破的旧书。
那书妖发出簌簌的声响抖动着说:“……在、在二十多年前,有人说,‘这座宅子的独子将会在下一次天狗食月夜前,前,前,前……变成一个厉害的人物,若是与他订了契,就能沾点光,有助于修行’……我苦苦修行四百九十九年,还差一年就可以进阶了……饶了我,饶了我,求求你……”
“那个人是谁?”
“……是一个,一个道士。没有人知道他从哪里来,更,更没有知道他后来去了哪里……”书妖发出痛苦的呜咽声。
“呵。”花莫言发出轻笑,“四百九十九年啊,那你再重新投胎修炼一次吧。如果……你还能抬胎的话。”
被拿来炼骨的妖物,是不能投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