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悄悄升起。
整个金陵镇笼在一片轻柔的薄纱般的莹白光华之中,只有零星的几户灯火与满天繁星相对。
绝大多数屋宇在月华之下都有如水墨画勾勒出的线条一般朦胧柔和,唯有间夹着的一些镶了琉璃瓦的房子有着清晰而晶莹的轮廓。
第107章 放假
现在的人啊,真是没什么礼貌,哪怕是想拼桌,也得开口问一声吧?
“你说阿金?”那人莞尔一笑,“刚刚我在拐角见着他了。”
他的声音既清亮又爽朗,有着让人舒服的音色。
陆一鸣差点从座位上跳了起来:“文渊?!你出院了?”顿了下,“你这伤……急着出院干什么?嫌命长?”
“我好了。”文渊笃定地说。
除了胸口的新痂微微发痒,他全身上下确实无丝毫不适,非但如此,他还自觉五脏六腑充满了蓬勃的力量,这是前所未有的感觉。
“……行,你说好就好吧。这些糕点随便吃,刚点的。”陆一鸣无可奈何地摇摇头,朝桌上挥了挥手,终究还是忍不住,“不是,我说你,刚出院,急着跑来镇上做什么?该不会都这样了上头还叫你查案吧?”
“我自愿的,不碍事。”文渊随手捡起一块绿豆糕。
“有头绪了?”陆一鸣想起了陈谨之,心头不由微拧,沉声问。
“有。”文渊淡淡地应了声。
陆一鸣等了许久,也不见文渊继续往下说,猜想是警署的规矩,也没有追问。
文渊愿意说,他就听;不说,他也不见怪。
“……呵,想起来,这个事儿,当初大家伙儿都说指不定和王寡妇有关系呢。”
“……王寡妇?”文渊略一抬眼,“哦,是那个王秀莲的妈?”
太久没提这个人,他差点忘了是谁。
有人怀疑陈府灭门和王寡妇有关系很正常。
王秀莲是王寡妇的女儿。
王秀莲的尸体在二月初被人发现埋在后山的一具棺材里,身上穿着楚家金店的镇店之宝——金缕衣。
王寡妇这时候莫名不知所踪。
没多久,陈府灭门案就发生了,王秀莲早重新下葬的尸体出现在了陈连城的身边,而且丝毫没有腐败的现象。
当时很多人都说,是王寡妇使了邪术,用自己的女儿为蛊对陈家下了毒咒。
但李飞云不信这个说法,文渊也不信。
因为这个王寡妇是镇上土生土长的女人,四邻对她知根知底,一个普通得不再能普通的小镇女人,二十出头时死了丈夫,就拖着个独生女儿以卖针线活为生,相依为命。她哪来的能耐对陈家下咒?再说了,图什么呢?
警署对她展开过系列调查,并没有人见过这对母女和陈家有什么瓜葛。
主要是王寡妇直到现在都不知去向,再想查也查不出什么来了。
文渊剥开绿豆糕上的纸包,轻轻咬一口,绿豆的清香和软糯中带着的甜味在舌头上迅速散开。
“……好甜。”眉头不自觉舒展。
“甜吗?我刚吃时觉得还有点淡呢……”陆一鸣絮絮叨叨了几句,忽然反应过来,“你舌头好了?”
他记得文渊以前除了辣,什么味儿都尝不出来。
“嗯。”文渊三两口解决了一块绿豆糕,“遇上一个……江湖游医。让他随便治治,谁知道竟然能好了。意外之喜。”
他慢慢拿起第二块绿豆糕,不经意似地道:“你那个堂哥,感觉很不一般哪。”
陆一鸣听到这个名角亲戚,以为文渊又在夸奖这个堂哥,不由笑笑:“可惜我跟他不大熟,来往得少,你也知道的。要不是他在路上认出我来,我还不知道有这门亲戚呢。”
“他怎么认出你的?以前见过?”
“没有。我祖父少小离家,早和老家的亲人断了音讯。他认出我来是因为我祖父的一幅画像……哈哈哈,神奇了吧?要不是亲眼看到那幅画像,说起来我也不信。”陆一鸣把当初的景象绘声绘色地和文渊讲了一遍。
文渊有些奇怪地道:“你祖父……离家之后完全没和那边有过联络?”
“嗯,我祖父不喜欢和我说老家的事。”陆一鸣回忆了下小时候和祖父相亲的光景,“只说家乡出了灾荒,和老家的人失散了。有次我问他,怎么不回老家看看?兴许能遇上亲人。他就……脸一沉,直摇头,说,回不去喽,回不去喽。”边说还边学起了老人的腔调,然后不免揣测道,“其实我就猜啊,他八成是和家里头闹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