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张照片,陆一鸣微微侧过脸去像在看什么东西,背景是一片繁华的街市:路过京城,安好。祝欢愉
第三张照片,陆一鸣骑在一辆自行车上正似笑非笑地抬起头来,不像在看向镜头,倒像是被叫了一声才看向拍照的人那一瞬间,眼神说不出的温柔,字:姐安好?在甘肃。
第四张照片,陆一鸣头发明显长了许多,坐在一张长凳上喂着一只鸽子,背后是穿梭往来的洋人和异国风格的建筑。仔细一看还能瞧见他旁边坐着一个人,但照片里只在边沿看到一片衣角,字:大不列巅,祝好。
四张不同照片里的人,除了头发衣服和背景不同外,面容竟没什么变化,仿佛五年时光忘了在他身上留下印迹。
文渊露出释然的笑容:“看来,过得还不错。那我就放心了。”
陈姐嗔道:“哎,他什么也不会,也不知道这些年怎么过活!我想给他寄些家用,可是他连地址都不留……还什么铺子是我嫁妆,真是胡闹!”
文渊宽慰道:“一鸣自有他的福分,你不必挂心。既然他诚心要送你嫁妆,你便先经营着吧,哪天他回来了,你再看着办。”
旁边的伙计插嘴道:“我们掌柜的到现在也没嫁!分铺倒是开了两家了,真不像个女儿家。”
“去去,有你这么说话的?”陈姐白了他一眼,转向文渊问道,“文探……呸呸瞧我这嘴,文局长,这些年怎么样?夫人的病好了没有?”
文渊脸上像是蒙上一层阴霾,但他仍是礼貌地笑笑:“我夫人……四年前已经举行了葬礼。”
陈姐脸都白了,连声道歉,只恨自己哪壶不开提哪壶。
“无妨,人终有一死,谁也躲不过,她这样的人下一世也是会享福的。”文渊叹了口气,“若哪天一鸣回来了,有劳陈姐代我问声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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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金陵镇弄完捐赠仪式,文渊与随从上了火车,有些疲惫地在贵宾专厢的软座上,揉着太阳穴。
身边的人把脸凑近,把他吓了一跳。
他看着眼前那张心腹的脸,笑了笑:“怎么,又有什么事?”
随从点头:“表公子也在车上。在……三七七号厢,离这不远。”
文渊一怔,随即拍了一下桌子:“胡闹!这小子,他不好好呆在省城,跟过来干什么?真是任意妄为,越来越不把我这个表哥放在眼里了。”
他一直养着郑清河那个鬼儿子,还给改了个名字,叫郑无忌。没想到,真被他养得越来越无忌了,皮得很,三天两头地闯祸。
这个小鬼,果然异于常人,原本明明不过才两三岁的样子,养了一年多后看起来就和十岁的孩童差不多大了。
本想当儿子养,这也不好交待,只好对外宣称是自己远房表弟。怕他长得太快,平时向来不让他见客,早年读书写字全是自己教的,后来请了教书先生,怕看出问题来,便三个月换一个。
又过了四年,郑无忌长得倒是越来越慢了,模样稳定在十六七的样子,到底被他养了这么多年,平常的习性和普通人没什么差别,文渊才敢让他见人。
心里也有些嘀咕,生怕他哪天又整出什么妖蛾子来。
“哎,小孩儿嘛,总是贪玩些。”心腹宽慰他。
文渊瞪着他:“你还容着他!一会儿叫他过来,我要狠狠揍一顿。”
说话间,专厢外有几个人一晃而过。
文渊不经意地一瞥,看到了玻璃窗外那几个人中有一张面熟的脸,先是一怔,随即瞪大了眼睛,顿时疲意全无。
等那人即将走过后,他才命人打开厢门,朝那人叫了一声道:“这位先生?”
那人疑惑地顿住,扭头看过来,看到文渊,他俊美的脸上浮上一丝客套的笑意:“这位先生,我们认识?”
“你是……千秋苑的周小生吧?”文渊道。
那个几年前从金陵镇离奇失踪的戏班子。
自那以后,这个戏班子再没有出现过,世间传言是在地震中罹难了。
万万没想到能在这里看到这个人。
“我是姓周。”那人笑出了一个月牙般的暖意,“但我不叫周小生,也不知道什么千秋苑。你认错人了。”
文渊看着五官与记忆中无比肖似的这张脸,有些难以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