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着小毛驴在镇子上闲逛。
逛了没几条街就习惯性逛回了家门口,盯着大门上方牌匾中的‘陆府’两个大字空惆怅。
想到上次被打出来的惨痛教训,这家门,恐怕短时间内是进不去了。
他对里面的一砖一瓦,一草一木,都满怀念想。
这可是自己生长二十余年的地方啊,里面的一切,都灌满了他的印记。
小时爬过的房梁,揭过的瓦,挨过的戒尺……一一走马般浮在眼前。
当时只道是寻常。
转眼自己竟成了陌路,硬生生与宅子切断了联系,这种事,谁能预料?
正转身要离开没走出多远,却听到有个女人在身后娇滴滴地唤了一声:“一鸣~”
这声音,带着股让人心痒的软糯。
但陆一鸣听了就觉得烦躁,这个赵四,怎么又来了!
赵四全名赵玉贞,是赵记赌坊少当家赵宏声的妹妹,对陆一鸣有那么点意思。
只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陆一鸣对着她是半点念想也没有。
娇蛮任性的大小姐,他是伺候不来。
转念一想,哎,不对,我现在又不是陆一鸣,她不可能认得出我。
那她现在叫的肯定是……
心中的火气一跳,走到拐角偷偷回望,果然看到赵玉贞正没羞没臊地挽着那个冒牌货的手,亲亲昵昵地往大门走。
到了门口,冒牌货拦住要往里闯的赵玉贞,温柔地笑道:“玉贞,你先回去吧,不然你哥可要扒了我的皮了。”
赵玉贞哼了一声,“他敢扒你的皮,我就抽他的筋。”
“乖。”冒牌货宠溺地掐了一下赵玉贞那嫩得出水的脸颊,直把赵玉贞掐得满脸绯红。
赵玉贞还是不肯撒手。
冒牌货无奈地叹气:“那行,我再陪你去逛几圈,逛完可别再跟着我了?”
“嗯。”赵玉贞点头如捣蒜,眼睛像淬了星光般闪闪发亮。
两人于是又从大门的台阶上折下去,往巷子那头走了。
这昵歪的样子,隔着十多米的陆一鸣都被恶心到了。
这冒牌货盗了他的皮囊,倒过得挺滋润,看样子是要声色犬马了?
对比下自己最近没发薪水穷得喝口酒都舍不得,陆一鸣忿忿不平。
他以前觉得再不能拿一箱一箱的钱去赌,是穷。
现在才知道,一块大洋够寻常人吃半个月。
来个五块,他这两个月就能快活似神仙。
先前在床头藏了些私房钱,当时觉得是小钱懒得动,现在看来……简直是笔巨款。
可惜了啊。
一道光照进脑子里。
陆一鸣忽然笑了:这时间,陈姐肯定在铺子里,冒牌货一时半会儿回不来,阿金嘛,多半窝在他房间里懒得动……
向文渊勾勾手:“探长,想不想多吃几碗麻辣汤面?”
自家宅子,哪里的墙最矮最好爬,陆一鸣肯定最清楚不过。
趁着后门小道没人,借着驴屁股的力,在后墙凹凸不平的砖块上蹬了几下,陆一鸣轻快地翻进了院子。
熟门熟路地找到自己房间的窗户,轻轻扒开窗,翻进房。
环视了一下自个儿房间,摆设什么的还照旧。
床头那本大部头里早被挖空了,抽出来翻开,他先前藏的十九块大洋还好好地躺在里面,赶紧取出来揣怀里,又原样放了回去。
再看看,还有什么能顺的?
书架上这尊小玉佛和挂饰,应该也值些钱,一并拿了。
还有柜子里的外套口袋里兴许还有落了几块钱。
左抄右拿,很快陆一鸣怀里已在明显地鼓了一大包。
不小心绊到桌脚,发出好大一声嘎响,莫名有些心虚。
陆一鸣深吸几口气,安抚自己。
虚什么?这些本来就是我的东西!拿自己的东西有什么不对。
只是拿了这些,沉得很,看来是不能沿原路翻墙出去了,倒不如从大门大大方方走吧?
这么想着,陆一鸣打开了房门,轻手轻脚拐进院里。
眼角瞟到阿金的房间窗户紧闭,不由有些想念。
罢了,反正也是不认得我。
暗叹口气,慢慢踱向大门。
手还没触到门,就听到陈姐的声音从门外响了起来:
“小周,你先在这候着,我进去取点东西。”小周是铺子里的伙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