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便下台,快速离开,不再停留。
沉胥赶了三天的路,从碧海关开始,一路上都是流民,越接近徐州城,流民越多。
“大伯,徐州城还有多远?”他喊住一位老人问。
大伯拉住他:“小伙子,你去徐州城干什么?我们就是从徐州城逃出来的。前方开战了,徐州城快不行了,大概这一两日,城就要破了。”
沉胥心里咚的一声。
“那徐州城的主帅呢?”
“几日前对战的时候中了一箭,生死不明啊,现在徐州城群龙无首,不行了,不行了……”
景辕中了一箭,生死不明……
“驾!”
他用力扬鞭,马儿飞奔出去。
“喂小伙子,你现在去徐州城,就是去送死啊!”
大伯的话从后面传来,沉胥没有回头。
他已无牵无挂,现在,他只有景辕了。
他望着远处的云霞,暮色间有一排大雁飞过,快入秋了。
景辕,你等我。
快到徐州城,沉胥得到最新战况。摄政王昏迷不醒,副将死守,但是能作战的士兵已经不到一万。西辽死伤七万,但是以剩下的八万士兵,在三天内拿下徐州城,轻而易举。
沉胥在徐州城一里外,深深看了这座城池一眼,掉头前往敌营。
他此刻去徐州城不外乎继续打打杀杀,无论胜败都解决不了问题。战事爆发最根本的原因,是嘉禾的死。所以,他要去见耶律极。
他被西辽军当作奸细绑走,军营里,他见到耶律极。耶律极一身戎装,没有了翩翩书生的气质,倒真有几分像个将军。
看见他,有些惊讶。
“两军交战,沉兄莫不是来当使臣?”
“耶律兄说对了,我就是来当使臣的。”
“那沉兄恐怕要失望了。”
“我有一些话想单独与耶律兄说,不知可方便?”
耶律极抬手示意其他人退下。
他身边一个副将道:“殿下不可,此人乃敌营中人,来此定有阴谋。”
“无碍,我相信沉兄的为人。”
营帐中只有两人。
“嘉禾的事情,我很抱歉。”
“如果沉兄只是来哀悼,那么我收到沉兄的心意了,沉兄可以走了。”
“耶律兄,嘉禾是个善良的女子,如果可以,我希望自己能代替她去死。”沉胥说了这话后耶律极才没开口,沉胥接着说:“嘉禾出事的那一天,我们一起去青竹寺烧香,她跪在菩萨面前,她说,希望菩萨保佑父皇母后,身体安康,保佑我的五哥,能早日实现自己的梦想……”
说到这,耶律极眼神变得很痛苦。
“嘉禾希望所有人都平平安安的,如果她在天之灵知道,她的哥哥为了她,把自己置于险境,她一定会很伤心的。”
“你知道吗,那天她为她的父皇母后祈福,为她的五哥祈福,为她认识的所有人祈福,却唯独……唯独忘了为自己求一份平安。嘉禾是个那么善良的人,她肯定不想看到两国开战,不想看到百姓流离失所。耶律兄,我相信你也如同嘉禾一样,心怀百姓。我求你,停止战争吧。”
男儿有泪不轻弹,耶律极却掉下一滴眼泪,他抓着沉胥的衣领,双眸血红:“是啊,嘉禾那么善良,为什么,为什么景辕就下得了那个手?为什么?为什么老天要带走那么善良的人,为什么——”
意识到自己情绪失控,耶律极放开沉胥,不停摇头。
“我也不想两国开战,我也不想百姓流离失所,可是我失去的嘉禾,谁来还我!”
“耶律兄,百姓是无辜。嘉禾的命,由我来偿还。”
沉胥说了这句话后,耶律极冷静下来,用另一种目光看着他。
沉胥笑笑:“血债血偿,一命还一命,希望我的死,能平息耶律兄心中的仇恨,停止战事。这是我此行真正的目的。”
他闭上眼睛。
太子哥哥,这是我为你做的最后一件事,从此以后,兄弟之情,恩断义绝。
他听见剑出鞘的声音,可是最后耶律极也只是把绑住他手的绳子斩断。他诧异地睁开眼睛,耶律极把剑插回剑鞘。
“一人做事一人当,我不会不分青红皂白胡乱要一个人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