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诚见曲鸿站在一旁,忙做了个请的手势,介绍道:“师父,这位便是我提到曲少侠。”
曲鸿踟蹰片刻,还是上前一步,拱手道:“晚辈见过洞庭居士。”行过礼后,微抬起头,更加细致地打量他。
张熙庭虽刻意在脸上抹了土灰,眉眼却奕奕有神,视线落在曲鸿脸上。曲鸿经历过黎峻的前车之鉴,对所谓的名门正派颇为不屑,此时猜不出对方会如何回答,不大情愿地等着。哪知对方很快露出慈色,在他肩上一拍:“鸿儿,你竟已长这么大了。”
曲鸿惊道:“您从前见过我么?为何我全无印象。”
张熙庭点头道:“自然见过,只是我上次见你时,你还不足满月,所以不会有印象。此次再度相会,倒令我备觉时光荏苒,感慨良多。”
曲鸿的心情被这几句话彻底扰乱,他原以为义父是在逃离摘星楼之后才收养自己的,现在想来,似乎并非如此,心中顿时冒出诸多疑问,迫不及待地想要追问。
张熙庭看出了他的心事,宽慰道:“关于你的事,稍后与再与你慢慢详说,眼下既然我们四人已经齐聚,还有更紧要的事。”抬头眺向前路,接着道:“过了这片沼地,不远便是鄂州城,你们这一路走得委实辛苦,今晚我们去城里的客栈投宿。”
程若兰听了他的话,疑道:“师父,太行掌门与摘星楼勾结的事,诚儿已经与你说了,我们一路上为躲人耳目,才特地避开大道,此时往城里去……怕是不太好吧。”
张熙庭却笃定道:“正相反,我们偏要去最热闹的地方。”
程若兰更加不解,追问道:“特地去热闹的地方是为何故?”
张熙庭悠悠答道:“为的是引出摘星楼的尾巴。”
*
四人一行到了鄂州城边,道路渐宽,来往行人也多了起来,程若兰和乐诚已经许久没见过人群熙攘,不由得东张西望。
曲鸿也谨慎地四处巡视,见城门边进出的行人中,有些金人打扮的官吏,衣着华贵,车马气派,一认便知。除此之外,似乎还有不少江湖人士,提刀带剑,步履匆匆。
张熙庭依旧扮作车夫,一言不发地赶着马。车停路边,他还留在车沿上,百无聊赖地坐着,他的乔装之计实在成功,来往行人之中,几乎没有一个会多看他一眼。反倒是程若兰三人,年轻意气,各自骑了马,走得颇有阵势。引得男女老少频频侧目。
到了城门边不远处,三人纷纷下马,到路边的茶摊上坐定,买了三碗粗茶,店小二端茶的时候,曲鸿叫住他,指了指城边金人的车马,压低声音,饶有介事道,“小兄弟,敢问这附近有什么大口吃酒,大声聊天的地方。”
小二见他们三人皆是江湖打扮,即刻心领神会道:“进了城往左拐,第三条巷子里,有一个‘太平酒肆’,你们甭理会那招牌破旧,尽管走进去便是,里面宽敞热闹着呢。”
曲鸿点头道:“多谢嘞。”三人喝过茶,接着驱车牵马,披着暮色夕照,往城门而去。
店小二所说的“太平酒肆”果然并不远,从巷口望去,招牌果然破旧,几个乌黑的大字写在一块陈旧的牌匾上,歪歪扭扭,粗细不均,叫人哭笑不得。
有钱的金人老爷都集中在气派的酒楼里,是断然不会到这种破败巷子里来的。寻常百姓忍得他们飞扬跋扈,武林人士却忍不得,宁可换到其他地方吃喝。能够大口吃酒,大声聊天,说的便是这一层意思。
马车停在了巷口,马也拴在巷子边的老槐树上。三人一同钻进巷子,来到那灰头土脸的招牌下方,推开吱呀呀的木门,挨个走进去。
刚一进门,一股烟酒之气便铺面而来。这酒肆里面果然比外面看上去大出许多,简陋的屋舍中,熙熙攘攘坐满了人,年纪都不算大,男子居多。桌子凳子摆放凌乱,这些人散在其间,也不分哪桌哪席,有站有坐,不拘小节,各个举着酒碗,你一言我一语,攀谈正欢。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有基友问我目前的进度,其实已离收尾不远,大纲剩下不长了,不过还是有一些想写的点埋在里面,争取顺利平坑。
☆、别日何易(二)
此时开口的是个中年大汉,操着陕北口音,嗓门粗犷,正说到激动的时候,一只脚干脆踩在凳子上,腰间的佩刀晃来晃去:“各路豪杰齐聚的光景,老夫已经快二十年没有见过了,当真是怀念得很,这一回无论如何都不能错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