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长林问道:“那里是不是来往宾客很多,人员纷杂。”
张旭道:“凤凰阁是南阳城最好的戏楼,自然是的。”
风长林道:“我明白了,多谢你。”
*
两人与张旭、白岚作别,回到街上,往客栈走去。
四下已无人踪,只剩两道影子投在地上,虚虚地叠在一起。曲鸿率先道:“我跟踪你一路,你没有生气吧?”
风长林道:“怎么会,是我考虑不周,该留个字条给你。再说你为了帮我解围脱困,还不是说了许多为难的话。”
“咦,有么?”曲鸿挑眉道,“我说了什么,我自己都不太记得。”
“就是生育子嗣之类的……”风长林声音越来越小,最后索性把头偏向一边,“哎,不记得也好。”
曲鸿趁势侧目,仔细瞄他神色,见他耳后隐隐泛红,心里也跟着一悸,像是有花忽然绽放似的。
漫漫无涯的夜色里,忽地钻出一根细嫩的花蕊,轻轻骚着他的心尖。
他故意拖长声音道:“哎,林哥,你之前是不是说过,无意过循规蹈矩的生活,等你成了掌门,我若是应募潇湘派师娘,不知还来不来得及啊?”
风长林仍不看他,慌道:“不要开玩笑了……”
曲鸿不动声色地凑到他身边,肩膀与他贴在一处,接着是手肘,小臂,手背,挨个触碰而过,最后,曲鸿终于翻过手腕,握住了对方的手。
风长林没有避开,只是脚底渐走渐偏,很快,两个人便偏到了道路一侧。
红色的灯笼排成一串,把温暖柔软的光洒在他们身上。
十根手指也终于缠在了一起。
两人各自无言,心里却似战鼓雷鸣,千军万马踏过,默默走了一会儿,曲鸿说道:“其实我有一事想要拜托你。”
风长林道:“你尽管说。”
曲鸿停下来,从腰间取出佩剑,郑重地递给对方:“你师父将这把剑赠与我,我还没来得及给它起名字。”
风长林接过,迟疑道:“这是你的佩剑,真的要让我来起名么?”
曲鸿点头道:“当然了,若让我自己来取么,恐怕就叫‘长林剑’了,不过我怕你听着奇怪。”
风长林大惊失色,好容易才镇定下来,严肃道:“好吧,让我看看,”拔剑出鞘,举到月光下端详一阵,一字一句道,“这剑浮于月下,刃极亮,影极正,就叫‘鸿影’如何。”
“好,”曲鸿欣然道,“是个好名字。”
风长林的目光还停在剑上,曲鸿却一直凝着他的脸。
剑确实是极亮的,人亦是如此。那纯粹明亮光彩落进曲鸿的心里,便再也抹不去了。
☆、天涯此时(三)
襄阳城立于汉水之滨,城墙高耸,巍峨稳峙,入夜后,城楼上的旗帜随风翻飞,鼓出烈烈之声,便是相隔半里之外,也能听得一清二楚。
朝东的城门是紧闭的,厚重的门板严丝合缝,以钢索吊起,固若金汤。然而在正门旁侧,相隔十丈有余,还有一道低矮的暗门,大小仅容得下一辆马车通过。
这暗门平日里以砖瓦砌封,仅供战事紧急之时,作突袭用,除了守城军士之外,寻常百姓甚至不知道它的存在。此时夜色静谧,城中一片安宁,这小门边仅留了两名士兵把守。
士兵各持□□,倚墙而立,低声交谈,夜晚还很漫长,两人都没有察觉,一个黑衣的身影正不声不响地从后方接近。
来人是个女子,身形迅捷,并未携带显眼的兵器,只是绕到士兵背后,轻轻甩动手腕,手底银光一闪,飞出两根银针,守城的士兵身体忽然僵住,互相看了一眼,双双仰倒在地,瘫睡不起。
女子来到门边,将墙上松垮的砖瓦墙推向一旁,露出原本的通道,通道对面有一辆马车,似乎已经等候多时了,马儿见了光,扬起前蹄,顺着暗门钻了进去。
赶车的是个黑衣的男子,待马车停稳后,四下张望一圈,回身道:“黎先生,我们已经进城了。”
车帘被掀开,狭长的厢中并排坐着两排乘客,坐在最外的正是太行派掌门黎峻,他的身后是一队武人,共有八名,身形魁梧,鼻梁高挺,虽衣着简朴,仍能看出并非汉人,且个个手提长刀,训练有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