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珧将手覆盖在伤疤上,倔强的脸上慢慢变得愤恨与痛苦,“其实我早就该死了,早该在出生之时就死掉,可是我不甘心,父亲为我准备的苍红玉髓快要用完了,刺杀母亲的罪魁祸首还在逍遥度日,而我却要信守承诺不对那人动手。”
云珧说完之后闭上了眼睛,那个承诺……那个可恶的承诺纠缠了他一生,剧烈的愤怒让他咬紧了牙关,五根修长的手指深深的陷入肉里,这是他从未在人前表露过的情绪,淡淡的血腥味从牙龈间弥漫开,胸口的剧痛缓解了他内心的杀意。
云珧深深吸了口气,等他再次睁开,之前的情绪已经消失,“我在古籍上查到,当年宣帝曾将一块苍红玉髓赐予古韩国,古韩侯又将它带入了坟墓,我为了它才到韩原城来的。”
韩弋已经被云珧的话震惊得说不出话来,他觉得心里的愤怒简直要冲破血管,他知道什么叫做洗髓,那是用内力将先天灵气通过风府穴,然后灌入人体脊椎洗涤污垢的一种方法,据说被洗髓的人会痛不欲生,而云珧在出生之后便一直经受着这样的灾难,是什么样的恶人会对一个孕妇、一个还未出生孩子下这样的毒手。
“那……那云兄,你找到了吗?”韩弋感觉自己说话都在颤抖,仿佛有一块巨石堵在心头,他不想云珧死掉,同样也不想云珧受到折磨,但云珧这样博学广识的人都没有办法解决,他又能做什么呢?
云珧那血红的伤口在韩弋眼前晃动,他觉得自己好无能,这种感觉比之前救不了关外百姓的时候还要强烈,好像一把利刃在不断切割着他的心肺,他甚至想开口,既然你承诺了不杀那罪魁祸首,那我帮你去做,让他也尝尝这种滋味,不……比这更痛苦的味道!
“找到了。”云珧说着冲韩弋笑了笑,他不喜欢韩弋脸上充满憎恨与杀戮的表情,“就在小侯爷身上,当年宣帝将苍红玉髓做成十八颗青铜铃铛内的玉丸,然后将它挂在了交龙日月旗上。”
那面交龙日月旗被韩弋放在石室内的包袱里面,他快步冲了过去,将其中一颗青铜铃铛打开,里面果真放着一颗琉璃般的红玉珠。
“小侯爷能将它送给我吗?”
云珧的声音从背后传来,韩弋身体一颤,急忙拿着旗子走到云珧身边,他不知道说什么好,单薄的安慰一点力量都没有,他一言不发地将那交龙日月旗放到云珧的面前。
云珧望着面前的东西,用手轻轻的托住韩弋的手掌,并未立刻接下,眼眸中闪耀着复杂的情绪,他知道韩弋肯定会给他,他甚至想好了怎么回答韩弋安慰话,但是韩弋却一句话都没说,这让他有种愧疚感,他这次其实利用了韩弋。
他抬头看向韩弋略带稚气但极其坚定的双眸,轻声说道:“小侯爷,你知道吗?我其实完全可以救下守在长陵关密道的人,但我却不想为他们耗费内力。”
韩弋一怔,云珧的话出乎了他的预料。
“还有长陵关,我早就知道了翟戎军队的规模,即便没有密道他们也守不住,而我却没有告诉其他人。”云珧表情有着一丝挣扎,他咬了咬牙,继续说道,“我向公孙太子借兵的时候根本就没想过要将他们带回去,我故意让你知道长陵关被屠杀的消息,我故意引诱你提出救人的想法,我甚至计划让翟戎与北晋国的军队在壶口关拼个两败俱伤。”
韩弋的脑中乱成了一团,他不明白云珧为什么要这么说?为什么要这么做?
韩弋的表情落在了云珧的眼里,他的嘴边勾起一抹绝望的微笑,“这样你还愿意将苍红玉髓送给我吗?”云珧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将这些话说出来,他今天已经做了许多奇怪的事情,居然为了救韩弋提剑上了战场,居然会在韩弋面前如此失态。
云珧的心底有种扭曲的欲望在生长,他需要韩弋接下来的话将它扼杀。
“你……你最后不是没有那么做吗?”
韩弋想将抓着交龙日月旗的手收回去,却发现云珧不知何时将他的手紧紧握住。
“你不怪我吗?听了这些话后,你还准备将苍红玉髓给我?”
云珧再次问道,大大的眼睛中满是倔强,似乎韩弋不回答,他便永远不放手。
韩弋从没想到云珧会有如此孩子气的一面,他伸手摸了摸云珧的柔软的发丝,轻声说道:“我不怪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