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松面上却毫无异色,甚至朝着这个背影拱了拱手。
“竟然劳烦楼主亲自过来一趟,实在令我心中不安。”
即使是作为未明楼的长期合作伙伴,他也没有见过几次这位神出鬼没的楼主,
“客气的话不必多说,”姿态高傲的男人终于舍得转过身来,露出一张没有半点花纹的黑沉沉假面,“连小情人也要我来救,凌将军想好这准备付出什么代价了吗?”
凌松沉声道:“只要我能给得起。”
他并无意在这位楼主面前掩饰对凌凌的重视,毕竟两人遇袭之时是何等情形,那一堆“救援来迟”的面具人估计都会一五一十地禀报上去。
楼主轻轻拊掌,假笑道:“有诚意,我最喜欢像您这样的爽快人。”
得了这个承诺,楼主半点也不拖泥带水地吩咐自己身边唯一一个没戴面具的男人道:“阿禹,去帮凌将军的小情人看看。”
走上前来的男人面白无须,神色僵冷,长了一张再平凡不过的、丢进人堆里就难以找出来的面容,凌松却认出他正是江湖上鼎鼎有名的神医“判官手”,在其它医者眼里病入膏肓的患者,转眼在他手中妙手回春 ;药石无医的绝症,不经他手就无法判定是否尚有一线生机,一手劈开生死门,“判官手”之名由此而来。
然而此人任性至极,全无半点医者仁心,救人与否全在一念之间,曾经眼睁睁看着一派之主在自己面前挣扎殒命,面前跪了黑压压一地哭喊求救的子弟而无动于衷,也因此被人千里追杀,不得不寄身于未明楼寻求庇佑。
凌松因为他这个轻佻的称呼皱了皱眉,忍了忍没说什么。
他总觉得这位楼主——甚至亲自接触过的未明楼的每一个人人,都对自己怀抱着莫名其妙的敌意,种种行为就像是踩在底线上故意激怒自己。
判官笔很快便从房中出来,木着一张脸向楼主点了点头:“能救。”
“将军真是走运呢,”楼主短促地笑了一声,听起来并不像什么高兴的意思,“我们来谈谈条件吧?”
凌松镇定地迎上他的目光:“你想要什么?”
“这可真得好好想想。”话虽如此说,未明楼主却明显是有备而来,“听闻将军府上有一把名琴,其声清越泠泠,如泉漱鸣玉,有缘者奏之可动四海……”
还未等他说完,凌松就紧皱着眉头,冷声打断道:“这个不行。”
“唉,”楼主遗憾地摇了摇头,“看来小情人连一把琴都比不上,可怜,可怜……那阿禹,我们走吧。”
站在凌松身后的柳璃欲言又止,清丽面容上隐隐现出几分不忍:“将军……”
眼见未明楼主一行几人便要就此转身离开,凌松几乎要把牙齿咬碎:“……等一下。”
楼主从善如流地转过身,摊了摊手做了一个表示疑惑的动作:“将军改变主意了吗?”
见凌松沉默不语,楼主拖长了语气慢悠悠地催促道:“将军可要想得快些,我们等得起,您躺在床上的小情儿可是等不得啊。”
“除了这个,什么都可以……”
“您是不是弄错了什么?”未明楼主的声音冷了下来,“未明楼可不是任你讨价还价的地方。”
他的姿态实在盛气凌人,凌松身后的几个侍卫都明显的躁动起来,眼看着就要抽出武器。将军将手伸到背后向下压了压示意众人冷静,深吸一口气,强行按捺住拔剑的冲动,极其罕见地示弱道:“将军府与未明楼合作日久,素来互相帮持,楼主慷慨解囊之恩,将军府他日必定涌泉相报。”
他这是暗示在日后的合作中,将军府将会在利益方面有所让步。
未明楼主却丝毫不为所动,神色冰冷地注视着他,没有半点要顺着台阶下来的意思。
“未明楼还不至于与将军府争夺这点蝇头小利。孰重孰轻,将军可要斟酌清楚。”
凌松身后两名带刀侍卫终于忍无可忍,左右两把长刀齐齐锵然出鞘。一时气氛凝滞,争斗一触即发,未明楼主却在此时微微仰着头迎着刀锋向前踏了一步,仿佛看到了什么令人惊奇的东西一般悠悠道:“怎么,打算凭这两个人就把我留下来,这就是将军府的待客之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