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您给了我再一次握紧别人的手的勇气啊。”
凌凌含着水光的乌黑眸子一直温柔地凝视着他。
凌松回握住对方的手,在床边慢慢坐了下来。
他心情激荡,几乎难以维持表面上的平静,只一根根地反复轻轻摩挲着凌凌修长的手指,让沾上了几分凉意的皮肤在自己掌心重新变得温软。
他沉默良久,才沉声开口:“居然不怕我,你真是个奇怪的人。”
“从来不嫌弃我,您才是个奇怪的人吧。”凌凌努力抿着唇,嘴角却始终止不住地上扬,“果然您对自己有多温柔,从来没有意识是吗?”
“……”凌松又玩了一会儿他的手指,突然小声说,“我怎么觉着你是在说我不认识我的人呢。”
凌凌终于忍不住笑得肩膀都抖了起来。
似乎是动作太大牵动了伤处,凌凌刚刚染上些绯色的清俊侧脸倏地苍白起来,眉心绞作一团,乌黑眼底隐约有水光闪过。
他虽然没有发出一声痛呼,凌松却已经感觉心都被揉成了一团,实在是见不得他这副隐忍疼痛的样子,连忙用掌心扶着他单薄的脊背帮他坐了起来,将没有受伤的半边身子靠进自己怀里。
凑得近了一些后,凌松发现他靠近自己的的这边手臂姿势有些僵硬,料想大约是一直侧着这边睡压得麻了,便直接上手轻轻按揉起来,一边用难得柔软的语气抱怨道:“以后疼要说出来,不然我哪里知道该怎么照顾你?”
倚在他胸前的凌凌乖乖点头,凌松专注地帮他揉了一会儿手臂,才发现他微低着头,露出一小截细白的脖颈,睫毛轻颤,耳垂都染上了浅浅的粉色。
于是凌松的心也像软软的糖浆一般,被烤热了融化了,悄悄地变得又暖又甜。
面对这样的凌凌,凌松忍不住想要对他再好一些,更好一些,想到什么便脱口而出:“如果有哪里让你觉得委屈的地方……”直接说出来便是。
凌凌的另一只手却轻轻搭上凌松因为正帮他按摩而肌肉隆起的小臂,无声地拦住了后面的话:“跟着您哪里会觉得委屈?”
凌松欲言又止,终于只是郑重道:“谢谢你。”
凌凌只是微笑着,仰首看向他,轻轻摇了摇头。
凌松知道这是“不必在意”的意思。
但是他又哪里真的能不去在意。
凌松沉默了一会儿,突然开口:“我已经下令,日后白羽骑不可带妓子随军,违令者斩。”
凌凌呆了一下,随即像是感到讶异般,微微张大了眼睛。
他很少有这种表情,因此看起来分外可爱。
凌松面对这样的凌凌,终于没忍住舒展了眉心,继续温声道:“我向陛下求了恩典,会想办法慢慢将他们妥善安置。”
凌凌埋下头不说话了,凌松又揉了他一会儿才发现不对劲,低下头查看时发现他长长的睫毛上挂上了一颗晶莹的水珠,随着他轻轻的眨眼一颤一颤的,仿佛一滴挂在纤细叶梢的摇摇欲坠的露水,终于不堪重负般滴落,不留痕迹地迅速融进了纯白的里衣。
凌松无奈地摸了摸他柔软的黑发,玩笑道:“跟我说话就这么不开心吗?”
“不是的!”凌凌慌忙道,“我只是不知道怎样报答您……您、您太好了……”
凌松一时失笑 ,心念一转却故意道:“这倒也不难,你回答我一个问题便好。”
凌凌迷惑地看着他眨了眨眼。
“松果儿……是什么?”
凌松问完这句话,眼睛便一眨也不眨地盯着凌凌。后者脸上现出毫无作伪的茫然神色,喃喃地重复了一遍他的话:“是什么?我没有听说过呀……”
凌松心里一突,继续试探道:“你昏迷过去之前跟我说了什么,难道不记得了吗?”
怀中的身体突然僵了僵,凌凌像是终于想起了什么,不敢对上他的视线般悄悄撇开了眼神。
凌松反而越发紧张了,努力克制着自己表现得平静一些不要吓到凌凌:“怎么了,想起来了吗?”
他猜想凌凌和旧友可能曾经有某些牵扯 ,毕竟会用这个小名唤他的人,世界上本就没有几个。
“是我逾矩了,请、请您恕责罚……”